幼清看着她身后的女子,微微一愣,才想起来是方才在楼下说话的那个女子。
她个子很高,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眉骨有点高所以一双眼睛陷在眼窝中,虽大却有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冷厉,如今的神色也说不上友好,紧盯着她的眼神,略带着轻蔑。
尽管如此,幼清还是朝着对方善意笑了笑,客气的道:“你好!”这里是望月楼,她初来乍道,能不得罪谁就尽量友善一些,更何况,他们还是宋弈的属下,她没有必要因为别人不喜欢她就争锋相对。
女子似笑非笑打量着幼清,语气尖锐的道:“也不过如此!”话落退后了几步,从头至脚的像是打量货物似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幼清。
幼清凝眉,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你凭什么嫁给爷?”女子抱着臂,不服气的道,“听说你的出身也不怎么样,你凭什么嫁给爷?!”
这些事她没有必要和别人解释,幼清微微一笑,道:“先走一步,失陪!”便朝外面走去,没想到对方竟极快的走了几步将她拦住,挑眉道:“不准走,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这个你要去问你们的爷了。”幼清顿时失去了耐心,凝眉看着她,语气也冷了下来,“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话落,又道,“让开!”
“呵!”女子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幼清的态度这么强硬,她讥笑着道,“还挺有傲骨的。”一顿举起了拳头朝幼清挥了挥,“不过,在这里,我们凭的是这个说话,有能力能对爷有用的人才有资格骄傲,你有什么用?对爷有什么价值?凭什么对我这样!”一副,咱们试试拳脚的意思。
她是觉得她没什么能让宋弈刮目相看的地方,所以宋弈娶她必定是看中了她什么?所以……她就理应和她们一样,是宋弈的属下,为宋弈办事,想要得到尊重想要傲视别人,就要有值得宋弈看重之处,对宋弈有用!若没有这些那就要靠拳头说话了,她当然没有!
幼清嘲讽的笑了笑,若真的是这样,她还真的没有对宋弈有价值之处。
“我再重复一次。”幼清冷了脸,不想和她做无谓的纠缠,“你若有疑问可以去问宋弈!”直呼宋弈的大名。
女子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幼清:“我根本不用去问爷,你不过就是个落魄的方家小姐,父亲被家族赶了出去,如今充军在延绥,而你寄养在姑母家中,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一无是处,我说的对不对?!”她说了顿了顿,又道,“一定是你勾引爷的。爷从来不提成亲,我们都知道他无意于儿女情长,若非你勾引,爷不可能成亲……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啪的一声,幼清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对方怔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她没有想到这么个柔柔弱弱又没有武艺的女子会动粗,或者说,就算对方动粗她也不怕她,一个闺中小姐能有什么能力!
可是幼清动手了,她所料不及的吃了一巴掌。
她下意识的抬手就朝幼清反击过去!
幼清站着没动,昂着头冷笑着道:“你敢?”她挑着眉,“你义正言辞的质疑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你不是说这里是拳头说话的,可为什么和我打嘴仗呢?”她说着一顿不等对方反驳,又道,“因为你知道,宋弈在外面,你不敢动我。而我,也很明确的告诉,我敢打你,也是因为他在外面!”她站在这里是因为宋弈,为什么不能仗着宋弈打一些无事生非令她厌恶的人!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女子眯着眼睛,眼中露出杀气,“我跟着爷六年,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以为你是谁,真是自大!”却还是没有动手。
对于宋弈来说,她是不是比她重要,这个幼清并不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她现在是宋弈的妻子,想必宋弈不会为了一巴掌,就将她这个才成婚一天的妻子怎么样吧!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幼清凝眉,很不耐烦的道,“我做的事我从不否认,你可以理直气壮的出去告诉他,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的。”话落,绕开女子就朝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女子气的脸色发白,抬脚几步走了过去,怒火中烧的拳头带着风呼呼的就朝幼清的后背挥了过去……
就在这时,宋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门口,幼清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来的……他身形很快,手臂一伸一带她的人就已经在宋弈的怀中,不等她站稳,就听到身后的女子一声闷哼,蹬蹬的退后了几步才捂着手臂站稳。
幼清惊了一跳。
“吓的了。”宋弈看也不看对方,只凝眉低头看着幼清,满目的担心,“有没有受伤?”
幼清也望着他,就想到刚才那位女子说的话,朝着宋弈露出个放心的笑容,低声道:“没有受伤。”又道,“是我打她了,她没有伤着我!”
宋弈眉峰微挑,似乎也很惊讶幼清这么个小小的人,敢和别人动手。
“她讥讽我父亲。”幼清神色淡淡的,和宋弈合盘相告,理直气壮的道,“所以我我就仗着你的势打了她一个耳光!”
宋弈一愣,望着幼清,她没有露出惊恐或害怕的表情,也没有因为气愤而顺势告状或者摆出弱不禁风泪眼婆娑的小女儿之态,就这么冷冷静静的和他叙述着她打人了,本来她是没有胆子的,但是因为仗着她的势,所以毫不犹豫的打了对方!
宋弈想到了一个不大贴切的成语,狗仗人势!
不过,他很喜欢只仗着他势的小狗,还是只理直气壮声势强硬的小狗,那么的讨喜!
宋弈第一次觉得,因为他的存在让一个人可以横行霸道不讲道理,是一种很惊喜的体验,他搂着幼清低头看了她半天,扬着的是眉,明亮的是眼睛,无辜的是嘴角,他欢喜的看着她,继而笑了起来,笑声爽朗,神情愉悦!
这件事有这么好笑吗?幼清凝眉,略推了推宋弈朝后退了几步,有些窘迫的低声道:“喂!你别笑了。”
“真是傻丫头。”宋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怕,有我在!”
幼清昂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宋弈又道:“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反正是他的桃花,她也不知道那女子和宋弈之间到底有什么,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好了,幼清乖巧的应是,提着裙子出了净房的门。
“元瑶!”宋弈望着那个女子,波澜不兴的道,“你自己去领罚,下一次若再犯,便自行离去吧!”
元瑶方才那一拳被宋弈接了,她扶着发麻的手臂,眼角通红……并非是因为手臂的疼痛,她们行走在外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伤她不放在眼中,她气的是宋弈对幼清的态度,那样温和专注的对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神情,她这整整六年,都不曾在宋弈脸上看见过,她曾经以为宋弈不会,没想到……
宋弈的温润是浮在表面的,若不了解的他的人,只会当他是个脾气好,好相处的人,可是他们却知道,宋弈的冷和狠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若不狠,没有能力,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比如老安,宋弈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漕帮赫赫有名的三当家,专门拿着帮里的银子在外头打理生意,后来他也因为生意和宋弈有了冲突,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不打不相识,自此以后老安就死心塌地的为宋弈办事。
这个望月楼,就是老安监办起来的。
她也是,她家的武馆曾名动陕西,她和几个哥哥也自小习武,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人比武,甚至还仗着身手好硬闯过西域沙迦帮的堂会,搅的他们鸡飞狗跳,他们才乘兴而归!
元瑶想到这里越加的不服气,她武艺好,家中在江湖上也有名望和地位,她也可以因此帮宋弈做很多事,而那个方幼清呢,什么都不会:“爷!”她托着手臂大声道,“我不服!”
宋弈根本看也不看她,抬脚出了门,对闻声赶过来的方徊道:“让她去跟戴望舒一起刷碗!”
“爷!”方徊飞快的看了眼元瑶,欲言又止,元瑶和戴望舒不同,戴望舒是楼里出身,而元瑶是陕西谭氏的子弟,他不是怕谭氏,区区一个谭氏百来号人的武馆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他只是不想意外惹个什么事出来添烦,“她刚才其实有所收敛的。”元瑶刚才出的那拳,他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以元瑶自己受伤的情况来看,出拳应该不重,若不然爷那一招借力回力,她就不该只是这点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