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封子寒无所谓的摆着手,指着绿珠道,“小丫头,我们来玩游戏吧。”说完,拉着绿珠嘀嘀咕咕的研究,“上次在土地庙玩的那个,我又想了个新法子,很好玩……”
绿珠很喜欢和封子寒说话,就喜滋滋的陪着他。
幼清无奈的摇摇头,只有带着采芩去了正院。
夏二奶奶和方氏对面坐在炕上,她今儿穿着一件水蓝色宝相花交领比甲,非常的素净,容长脸有着看不出年纪的细腻肌肤,见着幼清进来她笑着道:“幼清来了。”便携了幼清的手,“那天你没吓着吧?也是我太紧张了,带着大家先走了,早知道等等你就好了,你不会怪伯母吧。”
和她一个人的安慰比起来,房里还有好些小姐夫人,夏二奶奶这样做无可厚非,若是换做她也会如此的,想到这里幼清笑着道:“怎么会怪您呢,您不是留了人去找我了吗,是我太莽撞了反而错开了,伯母千万别往心里去。”
夏二奶奶打量着幼清,展颜笑着,道:“可真是个惹人怜的好孩子。”一顿又道,“原本芷晴要来的,却凑巧了,铃兰去我们家玩,她只好留下来。她也惦记着你,等过几日我让她来找你玩。”
幼清笑着点头,道:“好啊,我和二姐还有三妹妹都很喜欢夏姐姐呢。”
夏二奶奶高兴的笑着,和方氏道:“我们家里是大的太大,小的太小,若不然我可真要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去。”
方氏掩面直笑,道:“她若能做您的儿媳妇,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几个人说着笑,薛思琪和薛思画结伴而来,夏二奶奶又和两个人说了话,三个小辈就辞了出了智袖院,薛思画笑着道:“祖母说让我回去陪她说说话,我就不久待了,二姐和方表表姐慢走。”
“有些晒,把伞撑了,别晒伤了。”幼清交代听安,薛思画行了礼由听安和几个丫头簇拥着回了烟云阁。
薛思琪就拉着幼清的走到外头,压着声音道:“夏二奶奶来,是不是为了大哥的婚事。”
“还不知道,夏二奶奶和姑母都没有说。”幼清说着朝房里看了眼,“要不然,把陆妈妈请出来问问?”
薛思琪眼睛一亮,点着头道:“让采芩去请陆妈妈,她平日乖巧又是你身边的丫头,母亲不会多想的。”幼清笑着应是让采芩去请陆妈妈,过了一刻陆妈妈出了门,见幼清和薛思琪站在门边笑盈盈的看着她,她就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笑着道,“二小姐和方表小姐不管问什么,奴婢可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好妈妈。”薛思琪摇着陆妈妈,“您就告诉我们吧,我们都急死了。再说,那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嫂啊,和我们息息相关,应该让我们知道的。”
幼清也跟着点头,笑看着陆妈妈。
“哎呦,哎呦。”陆妈妈被薛思琪摇的一阵头晕目眩的,禁不住笑着道,“我说,我说,再不说可架不住您这严刑逼供了。”
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
“是陈大小姐。”陆妈妈出声道,“太太和大老爷都属意的,连老太太都满意的很,陈大人和陈夫人也点头了。今儿夏二奶奶就将陈大小姐的庚帖送来了,我估摸着合了八字,月底就就能定下来了。”比她们想的还要快。
陈铃兰?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薛思琪瞪大了眼睛道:“竟然是陈大小姐。”她歪头想了想,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幼清,回陆妈妈的话,“陈大小姐我们认识,挺好的人,谢谢妈妈告诉我们。”
陆妈妈笑着说不敢,又指了指里头:“那我进去服侍了,夏二奶奶今儿中午大约会留在这里用膳。”
幼清和薛思琪目送陆妈妈离开。
“竟然是陈铃兰。”薛思琪见幼清脸色有些古怪,就道,“赵芫那边还不知道吧?”
幼清叹了口气,摇头道:“还不知道。”她又想起来放在房里的那个荷包,赵芫花了那么多的功夫,为了做个荷包出来,手指上不知被扎了多少个针眼,没有想到她和薛霭还是没有缘分。
“你要告诉她吗。”薛思琪沉声道,“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等将来定下了你再说好了。”
幼清皱眉,没有说话,摆摆手道:“这件事我再想想。”便转身往青岚苑去。
“喂!”薛思琪喊住幼清,幼清回头看她,就听薛思琪道,“那你还是告诉她好了,免得将来她觉得你隐瞒她,反而生你的气。”
幼清点点头,朝薛思琪笑笑便走了。
说和不说都是问题,她怕赵芫会做傻事,可又觉得不该瞒着她,让她执念下去……
陈薛两家的关系向来更近一些,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变动,肯定是不会再出变故。
“小姐。”采芩叹了口气,唏嘘道,“没想到赵小姐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还没有达成心愿。”
幼清点点头,她并非觉得陈铃兰不好,而只是怕赵芫伤心,可惜了她的一片真心,至于婚事,父母之命也没有错对可言,更何况,日子只有过了才知道,赵芫和陈铃兰到底是谁和薛霭在一起会更合适。
幼清心事重重的回了青岚苑,封子寒和绿珠正玩的高兴,看见她回来,绿珠跑过来求着道:“小姐,您得亏回来,封神医欺负我们。”
小瑜在一边点着头。
封子寒瞪眼,不高兴的道:“我怎么欺负你们了,愿赌服输,不准耍赖。”话落就指着绿珠道,“一双鞋。”又对小瑜道,“十双袜子!”
绿珠求救的看着幼清。
“他也没有人给他做,你闲着便给他做几双。”幼清微笑着和封子寒道,“往后你若没了鞋袜就来找她们,让她们给你做。”
封子寒高兴的哈哈大笑,很得意的看着绿珠和小瑜:“让你们求救,最后还是我赢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绿珠直叹气,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幼清正要说话,就见玉雪跑了进来,回道:“小姐,赵小姐来了。”幼清一愣,问道,“人呢?”
“去正院给太太请安了,正在那边说着话呢。”
赵芫现在来也好,正好碰上夏二奶奶,以她的敏感肯定能察觉点什么出来,她颔首道:“你去智袖院那边看看,若是赵小姐要过来,你就引着她。”
玉雪应是而去。
“那我走了。”封子寒站了起来,幼清一愣问道,“不是说留在这里用膳吗,我都派人去请大表哥回来了,让他陪你在外院上席。”
封子寒一脸不在乎的道:“我现在又不想吃了。”话落背着手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盯着绿珠和小瑜,“可别忘了我的鞋子和袜子。”
幼清见留不住他,索性就送他出去,想起他刚才说起的江泰,就道:“你方才说江泰是宋大人的常随?”
“是啊,怎么了。”封子寒奇怪的撇了她一眼。
幼清心头疑惑,江泰怎么知道她那晚的事情,又为什么告诉封神医?
难道是周芳说的?
幼清淡淡的摆摆手,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封子寒见她没话了,就笑眯眯的大摇大摆的出了青岚苑,扬长出了薛府的侧门。
“趁着赵小姐还没来,你把周芳喊来。”幼清心头不悦,这事她也不想放在心里去猜测,周芳发誓说不将她的事情告诉不相干的人,那么她既然违背了誓言,就算不赶她出去,她也要摆明了自己不高兴的态度。
绿珠应是去将周芳请来了。
“小姐。”周芳意识到幼清再找她可能是为了什么事,就有些心虚的垂着头,幼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又去找宋大人了?都和他说了什么。”
周芳一愣,低着头道:“奴婢……奴婢是去找爷了,可是……”可是爷不是不相干的人。
“可是什么?江泰怎么会知道我们遇袭的事情。”幼清冷着脸看着周芳,周芳摆着手,解释道,“这件事奴婢没说。”
幼清一愣,问道:“可封神医告诉我,是江泰告诉他,他才来的。”
“哦。”周芳心里暗暗叫苦,方小姐不好惹,可爷那里更不好惹,她夹在中间就跟架在火上烤似的……
幼清沉着脸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冷冷打量着周芳。
“是这样……”周芳咬牙,“其实那天晚上来救我们的灰衣人就是江泰,所以,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幼清闻言一愣,怀疑的问道:“你是说,那天晚上的灰衣人是江泰,而江泰又是宋大人的常随?所以说,宋大人对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很清楚喽?”
“是!”周芳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那天晚上的灰衣人竟然是宋弈的人,灰衣人出现可以解释他是保护周芳,可怎么会那么巧他就恰好在周边呢?
会不会……那天晚上刺杀的事情,和宋弈有关呢。
宋弈在朝中似乎并没有和什么人极为亲近,可难保他不会私下和人来往,比如他让封子寒给严夫人治病一样,说不定他就是严党,若不然,他为什么要关着卢恩充,阻止自己去查舞弊案的事情呢。
周芳见幼清凝眉深思的样子,她心里一惊,想起幼清和宋弈之间的误会,忙解释道:“江泰是奉爷的命特意去救小姐的,若不然他也不会现身,反而会让郑六爷对江泰的身份起疑心,徒惹事端。”
“保护我?”幼清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相信。
周芳怕幼清想歪了,点着头飞快的解释道:“千真万确,若他要只是救奴婢,全然没有必要现身,况且,以奴婢的身手虽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但他也不至于能伤到奴婢,足以自保。”她说着顿了顿,急切的看着幼清,“江泰是见您有危险了,却不敢自作主张要不要现身,回去问过爷的意思后,才赶回来的,为此他还自责,说耽误了时间,差点让您遇险了呢。”
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摆着手道:“你不用为你们爷解释,我和他没有什么瓜葛,我对他什么态度对他也没有影响,你大可不必如此。”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若有机会,我定当回报!”话落,已经不打算再说。
周芳心里暗暗着急,可是又觉得这种事解释多了反而可能让方小姐觉得她在邀功,想了想她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告辞了。”小姐没有问她灯笼的事情,周芳暗暗松了口气。
“那灯笼的事……”不等周芳一个念头转完,幼清已经问道,“你也告诉宋大人了?”
周芳啊了一声。
幼清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了,既然回去了,她当然会知无不言的告诉宋弈,不过这件事和宋弈也无多大干系,随他知道好了。
“你回去吧。”幼清淡淡的摆摆手,不再看周芳。
周芳应了一声垂着头出了门。
幼清叹了口气!
“幼清!”忽然门帘子一动,就见赵芫大步跨了进来,她脸上没什么笑意,自顾自的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幼清心头一惊,问道,“怎么了?”
赵芫自己给自己斟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颓废的坐在幼清对面,垂头丧气的道:“夏二奶奶来,是不是为了你表哥的婚事?定的是谁家,陈家吗?”她说完就紧紧盯着幼清的面色变化。
赵芫果然是知道了,幼清无声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赵芫眼角微红,垂着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幼清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劝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这件事是姑父和姑母做的决定,陈家也点头了,过后大约就会交换庚帖过八字了。赵芫,你试着放下吧,免得耽误了自己。”
赵芫没出声,就这么垂着头蜷缩在炕上,幼清知道她心里难过,就沉默的陪着她,过了许久许久,赵芫长长的叹了口气,幼清担忧的问道:“阿芫,你……没事吧?”
赵芫双手捂着脸,使命的挫了着脸,仿佛要将脸上所有情难自已的哀伤落寞抹去似的,过了一刻她抬起头,朝着幼清勉强的一笑,道:“死不了的,等我自己想通就成,你别担心。”
幼清看着她被自己揉花了的脸,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是,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有一天你再回头看这件事,就会发现现在的自己太傻了。不要将不高兴的事一直记在心里,因为这样不值得。”
赵芫抿唇笑笑,那笑容像是可以沾在嘴角的一样,让幼清心酸不已。
“你别安慰我了。”她朝幼清笑着,“你表哥和你说了吗,灯会那晚我和他说……”她还没说完,幼清就打断她的话,微笑着道,“可不要说给我听,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
“是。”赵芫一愣,点着头道,“得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多少事情,到时候不但把你表哥吓跑了,自己的颜面还有我父母亲的颜面都要扫地了,如今这样挺好的,适可而止,他定了亲事,以后我和他也没有交集,再见到他,我还是赵家小姐,他也只是薛家的大公子而已。”
“你能这样想真好。”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着脸,“我让人打水给你洗个脸吧,这样像花猫似的,可真难看。”
赵芫点点头,幼清便让人打了水进来,赵芫自己端着盆子进了净室:“不用服侍,我自己来就成。”她褪了首饰挽了袖子,一头埋进半盆凉水中……沁凉的水敷在面上,赵芫的眼泪也涌了出来,颓丧,绝望,懊恼,不甘,无奈,所有的情绪仿若都从眼睛里涌了出来,让她难以自控的,恨不得就这么将自己闷死在水里。
幼清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一刻她轻轻放了帘子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赵芫出来了,除了眼睛有些红以外,仿佛又恢复到最初的那个赵芫,开朗的笑着,没心没肺的道:“把你的胭脂水粉借我用用!”
“好啊。”幼清故作轻松的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进了卧室,幼清将赵芫按在梳妆台前,“今天就让我伺候赵小姐吧。”
赵芫哈哈大笑,笑声肆意飞扬:“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