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潭边柳絮随风轻轻摇。
竹笛声缥缈不定。
天际万道霞光洒落一地,笼罩于身穿书生衣袍的男子,显得朦胧如画。
姜黎九站定脚步,没有上前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一曲忽断。
玉长弦垂眸浅笑,“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转身走至碧瓦朱廊的观景亭中端坐,不急不缓沏一壶茶。
水汽蒸腾如雾,他语调有几分无奈,“你我师徒十几年未见,生疏了不成?还不快过来!”
姜黎九唇角弯了弯,快步走上前,坐在他旁边,“徒儿还不是怕你像我家掌门一样,把我唤来训斥?”
“为师何时训过你?”玉长弦递给她一杯清茶。
接着调侃,“为师见你一脸春风得意,想来这位叫离生的公子,定有不凡之处。”
“稍后为师前去瞧瞧,此人到底是不是那魅惑人心的妖孽,把我的好徒儿迷成这样。”
“师尊!”姜黎九放下玉杯,深吸一口气,没有隐瞒,“他是沈玉锦,不是别人,更不是妖邪,你别怀疑他。”
“果然如此。”
玉长弦丝毫不觉得意外,“那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你家那位君掌门?”
姜黎九抿唇不语。
她也有想过将沈玉锦的身份告知天下。
可是……
终究被强忍住。
一方面,是不想因此给元家救出元镇的机会。
另一方面,便是暗中寻沈玉锦的鬼族。
最近查看仙门卷宗时,她注意到凡间各地,近些年发生不少邪祟伤人事件。
不管是至阴体质,还是天生媚骨之人,失踪和死亡数量都在不断增加。
“小黎九,告诉为师,你可是想杀元镇?”玉长弦见她半晌不说话,声音愈发笃定。
姜黎九脊背一僵。
最后,凤眸闪过一抹绝不退缩的坚决,“是,我要他死!”
“倘若让人得知沈玉锦活着,元家就会有借口救出元镇,可徒儿不甘心。”
“沈玉锦能回来,并不代表元镇未曾动杀心,下杀手,既然这样,他本就该死!”
她一字一顿,声音犹如严冬腊月万顷冰川,“就算元镇愿自废修为,我也不许他活着离开极南雪域。”
“黎九,你魔障了。”玉长弦叹息。
姜黎九握住茶杯的纤长手指紧了紧,低喃道:“师尊认为徒儿所做,太过无情?”
“非也。”
“那是怪徒儿斤斤计较?”
“自然不是。”
玉长弦转眸,看向苍穹逐渐暗沉的天,“为师是说,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想做什么,大胆去做就是,我们剑修克己,守本心,不迷世间享乐。”
“并非不能享,不能做,而是不能迷失其中,成为欲望或执念的傀儡。”
他说到这,周身气息一变,原本温润如玉的人,此时凌厉得宛如一柄锋锐宝剑。
半透明的剑气荡开,周遭草木瞬间断裂,飞上半空,又纷纷掉落。
“小黎九,你且记住,只要你身为正,不为一己之私,所做所为皆不为邪。”
“是,徒儿明白。”
姜黎九眼神渐暖,“师尊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去君掌门那接发徒儿?”
“为师身为鬼修,修真界的人关为师何事?”玉长弦起身,骨节修长的手一翻,紫雷天罚剑便出现在手。
他眉眼含笑,“小黎九,明日天亮前,你需要在为师手底下过一千招,为师才会放你回去见那位小公子。”
“否则,剑尊大比前,你一眼都看不到他。”
“听说师尊已升至阴阳两极中期修为,与大乘期的君大掌门对上千招也能全身而退。”姜黎九神情淡定自若,亦招出本命神兵。
“一个快飞升的人,跑来威胁徒儿,岂不有失身份?”
“为人师者,教自家徒儿,乃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