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未亮,正是万物静谧不语时。
姜黎九从入定中醒来,眸光微转,薄如蝉翼的纱帐内,男子颀长清雅的身姿若隐若现。
可能是真的知错了。
昨夜提出要在他寝殿入定,竟没有被丢出去。
感受到他均匀平稳的气息,她眸色微暖,轻手轻脚推门离开。
几乎同时,沈玉锦倏地睁开双眼,闪身来到雕花窗前,注视少女远去的倩影。
“昨夜尊上为何冒险那般做,就不怕吓坏小九儿,让她逃离?”身后,蔺无相从黑暗中走出。
“本座这样身在地狱里的人,没有太多选择。”沈玉锦微微侧首,倾泻如瀑的发丝遮掩住他阴晦不明的神色。
“更何况,与其从别人口中了解,不如本座亲自让她知晓。”
“别人是谁?”
“元镇。”
“他向来冷心冷情,应该不会说人闲话?”
蔺无相一怔。
沈玉锦倏忽间笑了,讥讽而薄凉。
“一个自以为是,不敢承认动心,又做不到放手的懦夫,甚至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他语气是从容不迫的尽在掌控,空气却莫名凝结。
闻言,蔺无相明白元镇这一次,真的踩了他底线,“尊上冒险唤属下前来,是为了?”
“召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立即埋伏城外。”
“尊上是要对元镇……”
“杀!”
……
无极仙宫驻地。
姜黎九用丹炉煮好汤药放进须弥玉壶,准备快些赶回。
刚下山,就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挡住去路,朝阳温暖的光线,亦不能驱散那股溺毙人的冰冷气息。
“黎九,听话,沈玉锦并不适合做你师尊,他会毁了你。”
元镇转过身来,苦口婆心劝道:“可能是失去灵根,打击过大,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实际却是个……”
疯子两个字还没说出来。
姜黎九正绕路的脚步一顿,蓦地转身,“尊上慎言。”
“背后说人是非,不该是尊上所做之事,我也不需要从你这里听他一句不好。”
“他如何,我比你清楚,并且尊上需谨记,沈玉锦乃是我求来的师尊,并非适不适合,而是我心甘情愿。”
她的话,让元镇皱了眉,“你还太小,很多事不懂。”
他说着,从纳戒里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伸手递来,在艳阳下熠熠生辉。
姜黎九认识,此物乃是幻灵珠,可用来捕捉一些影像,一般都是记录剑招。
“尊上的东西,我不要。”
她转身欲走,却被磅礴威压禁锢在原地。
元镇薄唇紧抿,缓步上前,把珠子放在她手心,“是关乎沈玉锦的,本尊想,黎九应该会感兴趣。”
话落,他脚步一转,往远处走去。
“站住!”
姜黎九声音冰冷。
元镇脚步一停,就听她接着道。
“上次尊上险些入魔,是我家师尊用灵露救你,一杯一千三百多万灵石,此灵珠相差无几,算两不相欠。”
姜黎九也不管他满脸复杂的看来,直接御剑飞走。
重生回来。
她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沈玉锦。
前世无数次回忆,都是惊鸿一瞥,只叹那是一个无欲无求谪仙般淡雅的男子。
不过……
无论发生什么。
那都是她要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人!
念此,她心上一松,捏法诀从天上落下,推开殿门,入目是老老实实静坐于屏风前,犹如芝兰玉树的身影。
白衣不染尘,风从雕花窗吹入,拂起未被玉冠束起的墨发,抬眸看来,眼神清澈干净。
似乎……
有点乖?
姜黎九强行压下唇角,装作视而不见走到他面前坐下,“师尊何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