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简单的几句话就有效安抚住了钟坤。
钟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喟叹道:“我钟家父子俩到底碍了谁的眼,对方要下如此毒手,赶尽杀绝。”
这也是楚卿迫切想知晓的真相。
她略微沉吟片刻,就单刀直入:“不瞒大人,我与太子此行主要为了肃清前朝余孽而来。据京中探子所报,近十年来,汝州十四城遭前朝余孽势力严重渗透。官员们或被金钱收买,或被美色所惑,或被利益驱使,大半都被他们控制了。”
“如今众多官员忠奸难辨,唯有大人铮铮铁骨,刚直不阿,太子对你十分欣赏。都尉钟宇恺遭奸人诬陷之事,太子必不会坐视不理,定能保他周全。大人身为丹阳郡守,除了对丹阳的大小官员熟悉之外,对整个汝州十四城的官员应该也有一个大致的评判。依大人之见,如今众多官员里面,有哪些可信的?”
她只问有哪些可信,并没问哪些不可信。
因为可信的凤毛麟角,可疑的多如牛毛。
钟坤认真听着,又认真思索片刻,然后道:“末将是巡府大人陶恩祥当年破格提拔起来的。巡府大人一向光明磊落,嫉恶如仇,跟末将的性格十分合得来。只是自打他升任巡府之后,为了避免被政敌弹劾结党营私,就跟末将断了往来。”
“虽然末将跟陶大人已多年未曾往来,但是末将相信一个人的禀性不会轻易改变。陶大人应该值得信任。另外丹阳守城军一直由末将管理,军营的将士们应该都能信的。”
“还有燕山府的府尹林荣山,他是个风骨颇佳的读书人。当年曾是风光一时的探花郎,就因为拒绝攀交权贵,才被贬到了汝州燕山府做了个小小的府尹。否则凭他的才学本领,留任京中为官不在话下。”
楚卿认真听着,默默分析着。
待到钟坤说完,她便提醒道:“且不论燕山府尹昔日文人风骨如今是否依在,单说巡府陶恩祥,他身居高位却并没有过问令郎被冤一案,亦没有派遣军医前来为钟大人解毒。我猜他要么是已经被同化了,要么就是亦遭遇对方毒手。”
钟坤瞳孔巨震,脱口而出:“该死,陶大人肯定也遭奸人暗算了!”
楚卿见他毫不犹豫就做出了判断,抿了抿唇角,决定相信他的直觉判断。“那就是后者了!既然陶大人有难,为何上元城那边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他身为一州巡府,按照天盛律法,若是封疆大吏情况危重,必须要向朝廷禀报。可能有人压下了这个消息,不想惊动朝廷,更不想让朝廷派遣御医为他医治吧!比如说钟大人的毒,一般军医就辨认不出来是何毒,但若换了见多识广的御医,未必认不出来。”
钟坤哪里还躺得住,他挣扎着起身下榻,想向楚卿行跪拜之礼。
楚卿忙上前扶住,劝阻道:“大人体内余毒未除,尽量不要下榻走动,快些躺回去。”
钟坤执意跪拜,恳求道:“末将叩求太子妃娘娘速去上元城施救陶大人!他肯定遭遇黑手暗算了,只是一时还未咽气,或者说幕后之人并不想立刻让他咽气,以免引起朝廷的注意。求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速速下令,保护陶大人啊!”
他把太子妃放在太子前面,显然已经觉察到太子妃在汝州一行的份量上面应该是重过太子的。
因为到目前为止,诸事都是太子妃出面,把他救醒过来的也是太子妃,却并未见到太子。
他像抓着救命的浮木般抓着楚卿,恳求她对生死不明的陶恩祥施以援手。
楚卿毫不犹豫:“假如陶巡府真的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而遭奸人算计,本宫绝不会坐视不理。大人快快请起,情绪莫要太过激动,以免加快了毒素蔓延。”
疾风走过来,帮忙把钟坤搀回了床榻上,在他身后垫了个软垫,仍然让他半靠着床背。
钟坤苦笑:“末将竟然成了一个只能卧在榻上的废物……有心无力,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楚卿安抚他:“大人莫急,只要找到了下毒之人,就能从他身上搜出解药。”
提起此事,钟坤更焦躁:“末将无用,都不知何时遭的暗算。还有犬子……他既然遭人诬陷,就说明有人把通敌叛国的罪证藏到了他的身边。此内贼一日不除,我寝食难安。”
楚卿眼角跳了跳,迅速捕捉到了一点:“都尉钟宇恺被人陷害叛国通敌,那就是被人拿住了证据。我猜测栽赃他的人和给大人下毒之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前世的丹阳城防御得铁桶一般,皆因钟家父子俩在丹阳深得军民之心。
而且钟坤也说了,军营里的将士们都是他亲自过目并且亲自教导操练出来的,按理说应该信得过。
但他却莫名其妙遭人下毒!
会不会对他出手之人并不在军营里呢?
“大人请仔细想一想,不拘军营还是你自已的府上,最近可来了什么不寻常之人?就是从前不曾见过的,最近突然出现的……嗯,最近收的通房或者买的新仆也得算上。”楚卿提醒他,沉声接道:“我猜此人多半并不在军营里,而是在大人的府中。”
副将卢宏看起来极靠谱,那个一直照顾钟坤的军医也没问题。如果内奸在军营里,他肯定会做些什么让钟坤早点归西,而不是一直拖到现在。
但是钟坤中毒之后就命人把自已搬到了军营里,他一直昏迷不醒却没有殒命。
这说明那幕后之人的黑手还伸不进军营里。
既然不在军营里,那多半就是在钟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