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倾安只在停尸房里呆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推门出来了。
许多多当时还站在门口,她从屋里出来,到广倾安夜从屋里出来,从始至终,她的姿势都没变过。
阳光被廊檐遮住,没能落在广倾安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晦暗难明。
许多多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脚步,来到广倾安身边,“广爹爹?”
冰凉的小手触碰到冰凉的大手,广倾安的身子震了一下,他弯腰将许多多抱起来,“爹爹没事。”
许多多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广倾安。
他这样,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许多多知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
许多多太了解广倾安,若是真没事,广倾安在她面前能装出快死了的样子耍宝。
眼下,根本就是连装都没力气装了,还要故作坚强说自己没事。
许多多沉默了一会儿,在拆穿他,和顺从他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她自己又何尝不需要安慰呢?
同样,她也更能感同身受广倾安的悲痛。
她深知,任何安慰都只是一句空话,根本无法慰藉他们失去至亲的沉痛。
她的小手抱住广倾安的脖子,两颗冰冷的心在这一刻彼此靠拢,互相取暖。
她听见,广倾安细微地叹了口气。
她跟着广倾安一起,操办起了程英的丧事。
东西都是下人去买的,广倾安交代,都买最好的。
他做官这么多年,也小有积蓄,名下还有两家铺子,算是小有家资。
不过是操办一场葬礼,他操办得起。
下人如火如荼地忙碌着,许多多也跟着来到了广倾安的家里。
府上很冷清,他就老哥一个,平常大多数时候都直接歇在大理寺的后院,几乎不会回府。
府上只有一老一少,父子两个伺候着。
冷清,但也清净。
按照规矩,死者要在家里停尸三天。
广倾安将程英的尸体接回了自己的家里。
此时,他就坐在地上,身后靠着的,就是躺在棺材里的程英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一坛接着一坛。
“广爹爹。”许多多拉扯了一下广倾安的衣袖。
他不能再喝了。
再这样下去,还怎么调查程英姨娘的死因。
她绝对不相信,程英姨娘是正常死亡。
哪怕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她也坚信,这是一场谋杀。
她会调查到底。
可广倾安这样子,显然是没办法和她一起去的。
“多多呀。”广倾安垂下头,看着许多多,“爹爹没事。”
他一张嘴,就是一身的酒气。
许多多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在屋里凌乱散落在各处的酒坛子上。
十几个坛子。
老伯说,他已经喝了一天一夜了。
“陪爹爹喝两口?”广倾安将酒坛子送到许多多面前,又倏地想起了什么,把酒坛子收了回去。
“她不让你饮酒。”
不让许多多饮酒的,又两个人,一个是朱敬宴,另一个就是程英了。
不过许多多很敏锐地察觉到,广倾安口中地“她”说的是程英。
因为之前朱敬宴不让许多多饮酒时,许多多只要和广倾安撒个娇,广倾安就会偷偷带着她小酌两杯。
后来这事儿被程英发现了,程英捏着广倾安的耳朵教训了他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