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着大夫来的这段时间,沈雅媅就一直坐在泥里。
她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偶尔听到鸟叫虫鸣,也会抬起头看一看几步之遥的马车师傅。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林那边又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银发男子提着一个老大夫的领口,靴子点过树枝,从上头一跃而下。
老大夫被他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
但是老大夫从医这么多年,也经历过不少上门看诊的方式,走路骑马坐轿子,他是一点都不唬。
但是,被人揪着领子从天上飞,他还真是生平头一遭。
一着地就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雅媅从臂弯里把头抬起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老大夫拱手作揖:“大侠,你行行好,就放我走吧!我就是个快入土的大夫!”
老大夫一路上左思右想,这架势怎么也不像是去给人看病的,倒像是去陪葬的!
银发男子指着那具已经开始发僵的尸体,言简意赅地说:“看病。”
老大夫提起药箱,一步一晃地走到马车师傅的面前,只一眼,就瞧出这人怕是早死多时了。
“这,这这!大侠,这人已经死了啊!”
老大夫又开始想,这俩人莫不是想把这桩罪案栽赃到他头上?
实在不是他心眼子多,而是他做大夫这么多年,遇到的怪人怪事数不胜数,他也不是没碰上过带着一具尸体来找大夫讹钱的。
不巧,那个倒霉蛋就是他!
老大夫说完这句话后,还往后退了几步,根本就不愿意沾手。
银发男子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沈雅媅,又说:“你只看了一眼,怎么就能确定?”
银发男子看着沈雅媅,说道:“怎么死的?死了多久?”
老大夫实在是不情不愿,但是这两个怪人看起来也不像良民,他实在怕他们性情无常,暴起杀人。
老大夫只好用力捏着鼻子走近,伸手扒拉了几下:“我只是大夫,又不是仵作,大侠,这你得找对人才行啊!”
老大夫见就这两个怪人没有说话,又说道:“反正手脚已经完全僵硬了,至少也死了有六个时辰……至于怎么死的,都泡成了这个样子了,我估计就是在水里被石头砸了。”
“哎呀!我真不是仵作,只能凭着经验大概猜一下。”老大夫洗了洗手,往旁边躲了一下:“猜错了可不能怪我!”
银发男子走到沈雅媅旁边,他说:“都听清楚了吗?”
沈雅媅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要把心中的压抑尽数吐露出来。
沈雅媅撑起膝盖,站了起来,体力不支还要摇晃了一下:“多谢大夫,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老大夫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林间小路:“那……我走?”
沈雅媅点了下头。
老大夫求之不得,连忙朝着小路上蹿过去。
沈雅媅解开罩在自己身上的黑袍,还给旁边的人:“谢谢,还给你。”
银发男子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不用。”
沈雅媅嗤笑一声:“也是,毕竟被我弄脏了,多少也有些嫌弃吧。”
一语双关,既在说这件黑袍上的泥点子,也在说她这个人。
像她这样的人,小孩子看到了都得吓得哭。
嫌弃才是正常。
沈雅媅把黑袍对折,搭在手臂上。
她的情绪已经平复很多了,所以她的大脑不得不重新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