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棉袄的样式也太土气了......”
供销社里,岑母扯着两件挂出来的厚棉袄用手指搓了搓,满脸嫌弃。
“布料也不行,摸着又粗又硬,这穿上不得把脖子、手腕都给磨红了啊?”
值班的售货员大姐听得嘴角往下压,暴躁地把手里的瓜子摔在柜台上。
“老东西你叨叨半天了,挑三拣四地念给谁听呢?”
“不想买就麻溜的滚犊子,别一个劲地摸摸摸,把衣裳料子摸脏了算谁的?”
岑母难以置信,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你,你怎么跟客人说话呢?!你们经理呢,我要投诉你!”
“我呸!”
售货员把嘴里的瓜子皮残渣朝她吐过去。
“猪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像呐?还投诉我?信不信我这就大耳刮子把你扇出去,让你大过年的没事儿找事儿!”
“你...你简直就是泼皮,无赖!”
岑母嘴上骂着,脚下倒是很识相地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岑二嫂本来不想掺和婆母的事,但眼瞅着那售货员真把搭在柜台口的木板掀开,要出来揍人了,她只能连忙赔着笑脸凑过去。
“大姐你消消气,消消气。”
从背包里抓一把糖塞进售货员手里,岑二嫂把她往旁边拽。
“这是我在首都友谊商店里买的,知道您看不上眼,就是大过年的给您甜甜嘴,您别跟我婆母计较。”
售货员恶狠狠地越过她瞪岑母一眼,才骂骂咧咧地道:“你是个好的,有礼貌,会来事儿。”
“不像你那个老婆婆,瞧着一身行头也不怎么样,还非得装得跟什么大领导夫人一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你!”
“我啥?不服咱俩接着练练?”
岑二嫂忍不住扭头,“妈,您要不先去附近逛逛,我买了衣裳,问清楚去医院的路,就过去找您。”
岑母有心想在儿媳妇身上撒气,但被她身后的售货员虎着脸一瞪,又连着往后退几步,粗声粗气地让她快着点儿。
等她出了店门,售货员大姐才拉着岑二嫂,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大妹子你嫁进她家多久了,怎么还被拿捏的死死的啊?”
“我看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窝里横!你支棱起来,自个儿打不过就回家找老子兄弟一起,兄弟都没有就操刀子,跟她狠狠干上两仗,她保准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岑二嫂苦笑着摇了摇头。
北大荒这边民风彪悍,女人也是敢打敢骂的,但皇城脚下的人,混一辈子就活那张脸。
她家是书香门第,父母当了一辈子老师,前两年被抓出来批斗的时候,差点抹不开脸的走上绝路。
家里除了她之外,又只有一个幼弟,她哪儿好意思让父母一把岁数了再替自己操心啊......
看她神情似有难处,售货员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还给她抓一大把炒瓜子。
岑二嫂收拾好心情,问了售货员的意见,买了两件最厚的长棉袄,又买了热水袋,称上两斤橘子,再拿一罐奶粉和两瓶黄桃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