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顾及官家小姐在场,念秋只道章太医出宫了,至于她为何久久未归,却丝毫未提。
乌玲玉自知其中定有缘故,便也没再多言,转眸看向在座的小姐们道:“眼瞅着还有一个半时辰姐姐们才离宫,咱们射覆取乐如何?”
小姐们一一应声,“一切尽听公主安排。”
乌玲玉笑了笑,随即附到念秋耳边,说了一样物件,念秋领意,没一会儿便取了来。
所谓射覆,便是用巾盂等将东西覆盖住。覆者先用诗文或是成语典故隐喻此物件,射者用隐喻该物的另一诗文或成语典故进行猜度,揭出谜底。
此酒令游戏,唯有饱读诗书的人才能玩得尽兴。
待念秋将此物放于宴席最中间的位置,乌玲玉才缓缓道:“古木耸云尊梵宇,灵源疏滴润农阡。”
话音一落,诸位小姐便不觉眉头微蹙。
谢静涵还未在先前的惊厥中出来,心有余悸以至于脑袋空空一片。
而康映雪本就胸无点墨,也不着急,只端端坐着,四下打量其他小姐的神情。
见其他人都绞尽脑汁地去想诗词典故,唯有余元霜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殿中央,似是想透过一点缝隙去窥见覆盖在巾盂下的是什么东西。
不由讥笑道:“公主所言当真不虚,余姑娘的眼力可不是一般的好,先前瞧一眼便能知道那糕点是什么,而今竟还眼巴巴地去瞧巾盂下的东西。”
执金吾虽位同九卿,可毕竟并非九卿之一。
历任执金吾想跻身九卿之列的野心可谓人尽皆知,而九卿中可能与其调换的唯有位于最末的太仆。
康映雪和余元霜一个身为执金吾之妹,一个身为太仆之女,自然互相看不对眼。
听闻康映雪此言,余元霜登时脸色绯红,回怼道:“元霜虽才学不高,却能直截了当地承认。据元霜所知,康姑娘自幼长在乡下,进京还不到两个月,怕是一个大字都认识。不识一丁便算了,嘴巴倒是厉害。”
“你!”
康映雪又羞又恼,可余元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而此时,自进宫来便鲜少开口的罗觅荷心中已有了底,柔声道:“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臣女猜巾盂下的是水。”
乌玲玉闻言,但笑不语。
葛从梦略一思忖,紧接着道:“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听闻葛从梦此诗,念秋眼前微微一亮,可当又听其道“臣女也猜巾盂下的是水”时,不禁略显失望。
此时殿内能对得上诗词典故的唯有谢静涵与王夜柳了。
不待乌玲玉开口询问,谢静涵便闷闷不乐地摇首道:“臣女不知。”
于是,殿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夜柳,王夜柳沉思片刻,才缓缓道:“‘曾见金鳞已十年,重来鬐鬣尚凄然。忍从虾蟹常为侣,好作蛟龙飞上天。古木耸云尊梵宇,灵源疏滴润农阡。’公主此诗,出自张炜的《再游玉泉观金鱼》。”
“臣女不才,方想到一个典故。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以逻辑争辩知鱼之乐,一如而今。巾盂之下有水有鱼,臣女一时也该不知作何解读。”
“好!”
不等乌玲玉开口,殿外便传来了一道爽朗的赞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