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玲玉没有接话,只笑盈盈地看着她,她本无意害张氏,却不成想歪打正着,不仅折了沈熙苧的一条臂膀,还能瞧见她这般困兽犹斗,倒也有趣。
沈熙苧却不知乌玲玉所想,见她这般满不在乎,心中更生出了几分无名火,正欲开口,便听乌玲玉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姐姐可还记得那日在乾清宫外玲玉说过的话?”
沈熙苧淡淡道:“公主所言,熙苧每一句都记得。只是公主身份尊贵,事事遂心,自然不懂熙苧委曲求全的苦楚。苦得久了,便什么苦都不怕了。”
乌玲玉如远黛的眉山微微一蹙,“纵使最后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姐姐也愿意?”
沈熙苧坚定如斯,“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究竟是自食其果,还是苦尽甘来,总得去做了以后才知道。”
听闻沈熙苧此言,乌玲玉没再开口,只将公主令牌往前一递,道:“执此令牌,永巷的侍卫自会放姐姐进去。”
“多谢公主,熙苧先行告退了。”
沈熙苧接过令牌,稍稍欠身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沈熙苧笔直的背影,乌玲玉久久没有回神,只因她知道,沈熙苧这一来一去,又说了如此不可挽回的话,她们二人算是彻底摊牌了。
“公主,您的手……”
禾青突然开口,唤回了她的思绪,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绣绷,这才发现右手食指不知什么时候被针刺破了,鲜血在纯白的绣绷上晕染开,像极了一朵绽开的曼陀罗。
沈熙苧有句话说错了,她并非事事遂心,也并非不知委曲求全的苦楚。前世那般卑躬屈膝的祈求,早已让她明白,她而今身份再尊贵,若没有守住它的本事,也是徒然。
许是为了让囚禁在此的宫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有度日如年之感,永巷常年烛光昏暗,只有牢房走廊的尽头透着点点微光。
当——
清脆的锣鼓敲击声过后,内侍尖着嗓子道:“开饭了。”
话音未落,狱卒便已在牢房外依次放上一个带着缺口的黑釉碗,随即倒上满满一碗犹如泔水的饭菜,再扔上一个干巴发霉的馒头。
如此下等吃食,饶是狗见了,都得摇头。
可牢房里的人却丝毫不在意,纷纷伸出包满黑浆的手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只有一处靠里的牢房没有动静,狱卒见怪不怪,随手将地上的碗收了,揶揄道:“凡是来这儿的人,从前哪个不都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就你一个人有此傲气。待饿上三天,小爷保准你也跟着狼吞虎咽。”
牢房里的张氏看着遍地的老鼠,早已吓得面如死灰,根本没听进去狱卒说的什么,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过了不知多久,她昏昏沉沉间听到有人好像在叫她,顺着依稀的光亮望去,她一眼便见到沈熙苧正站在牢门处看着她。
这下,张氏再顾不上去躲遍地的老鼠,而是神情激动地立马爬起来,紧紧地握着牢门,忧心道:“苧儿,你怎么来了?难道他们也对你……”
言至此,张氏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沈熙苧光鲜亮丽的衣裳,转忙笑道:“是母亲糊涂了,你如此聪明,岂会轻易被他们抓住把柄。苧儿,你可是来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