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乃君臣商议朝政之地,后宫女子非诏不得入。前世乌玲玉只踏足过两次,一次是为她和赫连朔风的婚事,一次便是为乌氏一族求情。而这次,却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赵姜一壁拥着她走向石阶,一壁低声道:“此人既点了名要见公主,定然是有备而来,公主千万当心。”
乌玲玉浑不在意,只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此人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议政殿内,大臣们分两侧而立,殿中央站着的白须道士此时正毫不顾忌地大放言论。
“贫道夜观星象,发觉北斗孤鸾星异象横生,似有威逼紫微星之嫌。贫道心中惶恐,遂赶赴京城,却不成想竟看到这皇宫城内孤魂四起。贫道斗胆推度,宫中近日恐有无妄之灾。”
大臣们闻言皆面面相觑,唯有康孝帝不动声色地望着他,连声音都听不出丝毫喜怒,“不知广化法师口中所说的孤鸾星,意指何人?”
广化法师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见无人敢与他对视,不禁略显得意,躬身行礼一字一顿道:“帝后情深,六宫无妃,三子绕膝,余者孤鸾。”
“啊,这……”
广化法师话音将落,殿内顿时众说纷纭,其中当属大司农李霖和太常纪永年最甚。
“听闻公主降生那日,突降倾盆大雨,皇后娘娘难产血崩,若非章太医极力施救,怕是难……”
“庸臣!”
李霖面色微变,“纪大人何出此言?”
纪永年一声冷笑,“仅凭此人短短几言,便不顾事实妄加议论,是为愚昧;口不择言诋毁当今公主,是为不敬;自以为是不顾陛下心思,是为不忠。此三条,你条条中的,不是庸臣是什么?”
“你!”
“二位大人莫急,是非黑白,不妨见过公主再行论断,”说着,广化法师便转眸看向康孝帝问道:“不知陛下可否引公主前来一见?”
乌玲玉赶至议政殿时,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好似要将她由外及里看透一般。
乌玲玉视若无睹,只冲着高位盈盈福身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
一见到乌玲玉,康孝帝威严的脸上便不自觉露出了些许笑意,“来,到父皇跟前来。”
乌玲玉起身,顺从地走上前,经过广化法师身边时,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广化法师眸光微聚,意味深长道:“世人皆道藏鹤楼芮芝娘子风华绝代,看过方知公主殿下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乌玲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含笑道:“法师谬赞,玲玉不过十三,断称不起‘国色’二字。”
广化法师置若罔闻,只自顾自道:“只可惜自古红颜多祸水,夏妺喜、商妲己、周褒姒,哪一个不是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
此言一出,莫说殿内众臣,就连康孝帝也瞬间黑了脸,唯有乌玲玉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笑意。
“早便听闻广化法师道行深厚,道法造诣更是炉火纯青。今日一瞧,才知法师鉴史观人,竟也犹如管中窥豹。岭南圣母冼夫人,女中丈夫秦良玉,巾帼英雄樊梨花,哪一位不是花容月貌的俊俏女子?依法师而言,难道她们亦是红颜祸水吗?”
广化法师闻言大笑,“公主舌灿莲花,贫道自愧不如。只是……”
说话间,他伸手抚上白须,故弄玄虚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贫道有三问想请教公主,不知公主可否为贫道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