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祖心疼你娘,怕她埋葬在外地,会成为孤魂野鬼,便将她接了回去,安葬于大名府南城郊之处。”
“为父每年出去,便是去看望你娘去了。”
听苏城到这里,余贤才突然想起,每年三月县试以后,老爹都要出去二十多,原来是看望老娘去了。
“只是…”
苏城眼神有些闪躲着道:“为了多存些银两送你去县学,所以为父…”
“为父都是走路去的。”
“而那时贤儿你还未曾被仙师点化,还有些不晓事,根本受不了这个苦。”
余贤听得脸色发白。
他真的很难想象,那一路上苏城是如何熬过来的。
从路阳到大名府城就算走官道,也有五百多里路,来回就是一千多里…
家里穷成这样,苏城哪怕带着一些干粮。
他也根本吃不了二十多,而且以苏城的性子,肯定舍不得花钱去买吃的,至于去偷去抢那就更不可能。
那么一算下来。
父亲苏城这一路上,恐怕就只能弄些野果野菜之类的充饥,还要每日忍着饥饿徒步而校
难怪…
从前身的记忆里,余贤才惊觉到,每次老爹苏城回来时,都是一副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样子,也难怪他四十余岁就像是六七十岁一般。
可怜的是,前身根本想不到。
这个父亲曾经受了多大的苦楚,而他的逆反行为,又会给这位父亲带来多大的伤害。
“父亲!”余贤哽咽着不出话来。
他现在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父爱如山!
“没事儿,都过去了。”
苏城见余贤在他面前跪下,不自禁的又是泪流满面,却又笑着伸手,轻轻抚摸着余贤头顶安慰着。
“父亲,辛苦您了!”
余贤深深伏下身体,给苏城磕完头,这才直起身体,眼神坚定的看着苏城道:
“父亲,下次再去看娘,还请带上孩儿!”
“嗯,好,好,是该带你去看看她了。”
到这里,苏城再也忍不住老泪众横,不由得放声大哭,仰悲呼道:“慧儿,你看到了吗?贤儿他长大了,长大了啊!”
“慧儿…”
“贤儿他…他出息了啊!”
“对了对了,贤儿他今儿个还作出了一首鸣州之诗,你是不知道啊,那场面可大了,就连陶圣他老人家都喜欢,还收走了贤儿他的手稿呢。”
“慧儿…”
“贤儿他还是圣前童生,圣前童生啊…”
苏城痛哭流涕,悲鸣长嚎,余贤不敢打断他告慰亡母,只得默默陪着流泪。
过了好一会儿,苏城哽咽一声晕了过去。
“父亲!”
余贤大惊失色,急忙抱起苏城送回屋里,给他掐按了一会儿仁中之后,苏城才再次悠悠醒转过来。
起身倒了些水给苏城喂了几口,他才缓缓的回过气来,本来应该带去医馆看看的,但奈何家里没钱,余贤也只能干着急。
他今喝下去的汤药,还是华郎中送的。
好在没一会儿,苏城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萎靡不振,但精神头倒是好了不少,不过他额头上的皱纹,似乎又一下深了许多。
余贤自然知道。
他这是大悲大喜之下伤了神,至于身体,倒是没多大伤害。
没办法,为了稳住老爹的心神。
余贤也只能想些出奇制胜的法子,真要让老爹再这么继续悲伤下去,指不定就陪不了他多久了。
但除了钱。
他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诗文了。
余贤灵机一动,一边给苏城按摩后背,一边思索着。
突然…
一首不算是太出名的诗映入他的脑海。
打定主意之后,余贤才轻声劝慰道:
“父亲,孩儿偶然有感,想作诗一首赠予娘亲,不知父亲可愿赏析一番?”
“啊?”
听得余贤要作诗,还是送给柳慧的,苏城原本无神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贤儿,快,快扶我出去!”
见苏城从床上坐起,余贤心里也开心,看来这一招果然是出对了,已经成功分散了苏城的思妻之情。
“好,父亲别动,待孩儿背您出去。”
余贤蹲下身,让苏城趴他背上,他只是轻轻一动便站了起来。
但随即,他的一颗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背上的身体,估摸着只有七八十斤,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本应该是威武雄壮之躯。
但父亲苏城,却如同七十来岁的老人一般,身体已经有种油尽灯枯之福
强忍着心里的伤感,余贤缓步走了出去。
院外街上依旧人流涌动,余贤也没心思去管那些毫不相干之人,蹲身放下苏城之后…
他抬头看着西北方向。
大名府城,就在路阳西北方五百多里外。
酝酿一下之后,余贤深吸一口气,提起之前放在桌面上的毛笔,轻轻写下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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