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崭新的衣里竟全都是稻草,张俊真的傻眼了。
他盯着面前这汉子,脸色越发越难看:“你再说一遍,给我说清楚,说明白!”
张俊已经极力克制,可冷峻的眼神依旧是煞气逼人。
那汉子也不认得他只知道自己若是被送去当壮丁,怕是就要死在里面,既然这个人要问,那就彻底说个清楚,说个明白,好好大骂一场,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比去给户部的那些人当猪狗强。
只见汉子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手捏起一根树枝。
“开始,说得好好的,我们还以为是老天爷开眼了呢,那段时间天天歌颂什么赵善人,他是谁,我不认识,但能给我们一口吃的,我们谢谢他,可谁知道啊,他妈的谢早了。
这帮户部的狗贼,把我们抓去给富户修建房屋,没有工钱。
我们一打听,才知道工钱全都被这些富户们给吞了。
稍有懈怠,就把我们往死里打。
好不容易吃口饭,饭是馊的,又馊又臭且不说,那狗贼还往粥水里撒尿,说什么,这是效仿中堂大人当年向粥里撒沙,以此区别冒领。
您说说,那又脏又臭的泔水,还用得着这样么,我们就算是畜生,也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吧。”
汉子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又指了指其他人:“这也就算了,这灾年嘛,只要能吃上一口饭,活下去也算是运气好了,可这帮畜生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大冬天地修缮什么园林,日日夜夜不许休息,一晚上过去,就冻死了十多人啊。”
张俊深吸口气,双手拳头攥成一团嘎嘎作响,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大门。
那汉子摆了摆手:“大人,您自己进去看看吧,要说,说他个七天七夜也说不完啊。”
“嘶~~”
一口凉气灌入肺腑,张俊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干粮包子递给这些老汉。
旋即看向这些官差。
似乎意识到大祸临头,几个官差脸色一变。
为首那人赶忙道:“大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上面就是这个命令,我们……”
“噗!”
张俊一弹指,一道剑芒洞穿此人头颅。
“既是奉命,那我就只杀你一人,其余人……”
张俊唤出乾坤袋,不等其他官差回过神,使出淬灵手,将其一股脑全都给丢了进去。
不等这些汉子回过神,身影就消失在风雪中。
“这……人……没了??”
一众流民面面相视,再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官差的尸体,突然有人惊道:“快跑,快跑,这是神仙显灵了,咱们得救了,快快快,带上吃的赶紧回去。”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转身往后跑。
只是跑了两步,却见方才那个直言不讳的汉子竟是起身往城里走,众人见状,不禁惊道:“言老哥,你疯了,怎么还往城里走。”
被人喊住的汉子回头看向众人。
“伱们都有家人,到家人身边就是回家,我的家人都死了,死了就是回家,既然要死,那就进城去看看,看看这位愤世嫉俗的大人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你疯了!!不要命了,有什么不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
汉子想了想:“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如果盼头没了,死了也挺好。”
说罢,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径直朝着应天府的方向走去。
街头,张俊冷峻着一张脸慢慢往前走,身上的官服已经换下,只是一身青衫。
只待走到路口,斜眼看向米店。
只见米店外的牌子上,赫然写着米价15文。
看着面前的牌子,张俊又看向面前的米店,却见米店里外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见状,张俊径直走进去。
“干什么的!”
刚进门伙计便是上前拦住他。
“伙计,我想买米。”
“没有。”
“没有?”
张俊眸光扫去,米柜里确实都空了,但当他用幽眼望去,却发现粮店后面,谷气蒸腾,顿时脸色冷下来:“可后面明明还有米,怎么会没有?”
伙计闻言顿时就不耐烦了:“没有,没有,没有,你听见没有,想吃米,行啊,120文一斗,你别嫌贵,这米不是普通的米,这都是金米,是蜀王差人不远万里送来的供米,是给皇上吃的。”
张俊黑着脸点了点头,将伙计的样貌记下来后,转身往外走。
“哈,穷鬼,还想吃米,做梦去吧。”
伙计朝着张俊离开的背影冷啐一口。
张俊步伐一顿,深邃的眸光扫了一伙计一眼,旋即转身走向
直至从
行入人群,一个满身泥泞的年轻人疯疯癫癫地在路上左右摇摆地往前走。
众人见状无不纷纷躲开。
但又不免对这青年投去惋惜的眼神。
“可惜了,原本好好的一位才子,现在变成了一个疯子,可惜,可惜。”
“这能怪谁,皇上说了要打压米价,谁让他们家米价高呢。”
“胡说,他们家米价才三十文一斗,早就是无米可卖,莫名其妙就被一道圣旨判为奸商屯粮,偌大的家产顷刻间被吞得一干二净,你看看满街15文一斗的米,谁家真的卖过。”
“哎,这日子太难了。”
众人摇头叹息,这次米价案,牵扯的又何止这一家。
那些平日里还能赊账给穷人的米商,一夜之间全部被抄家,这分明就是赤果果地抢钱么。
可那明明是都是利国利民的良政啊。
怎么到了
张俊面无表情,听着众人的声音,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
回到府衙,远远就听到一众人睡觉的呼噜声。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头顶的太阳,黑着脸推开房门。
顿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六司的金鳞卫横七竖八地躺在炕头上,地上还丢着十几个酒瓶,桌上满是狼藉。
“敬蜀王殿下,干杯!”
床上也不知是谁在说梦话,张俊默默退出房间。
就坐在院子里,目光一瞧,一旁石桌上还放着一本金鳞杂记,不知道是谁写的,上面记录了不少关于金鳞卫的历史的信息。
看了一眼书名,蔡功。
没什么印象,便是坐在椅子上随意翻看起来。
天色渐浓,黄昏时,屋门推开一人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准备去茅房放水。
刚出门,冷不丁地一抬头,看到坐在院里的张俊后,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瞧:“咦?赵大人,您……”
看清是张俊之后,魏鹏脸色一变,还刚要开口说什么,可注意到张俊满是杀气的眼神凝视向自己时,瞬间浑身一个激灵,原本朦胧的酒意瞬间一下就醒了过来。
“拜见赵大人!”
魏鹏当即赶忙拱手行礼。
张俊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这让魏鹏一时变得难熬起来,张俊不发话他甚至连腰都不敢直起,只能保持着作揖的姿态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不多时,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伸着懒腰爬起来,房屋里便是传来有说有笑的打骂声。
“啊呀,快活,太快活了,咱们这半月简直和神仙一样的日子,蜀王今晚还要请咱们去怡红院,那地方,就咱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哈哈哈,这还是托赵大人的福,可惜赵大人不知享福,不然比咱们还快活。”
“哈哈哈……”
房间里面的笑声,让魏鹏额头直冒冷汗。
“总把头这下有盼头了,得到了瑞王的赏识,说是去请他打猎,这都两天了也没见个人影。”
“总把头实力不差,只是没有背景,得了瑞王赏识恐怕也该往上提一提了。”
“赵大人终究是外来的人,齐把头可是咱们的老兄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齐把头升上去,咱们兄弟们到时候便是投奔齐把头去,日子越过越好。”
众人说得没完,魏鹏却是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一咬牙,大声喊道:“拜见赵大人。”
话音落下,房屋里原本热闹哄笑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但很快,房门推开,屋里二十余人赶忙满脸狼狈地从房间里冲出来。
当看到张俊坐在面前,这二十余人的脸色一时变了又变,赶忙站好,拱手拜倒:“拜见赵大人。”
张俊目光扫过去,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吧。”
“走?”
众人不解的看向张俊。
“大人,咱们这是去……”
魏鹏小心凑上前问道。
张俊看了一眼魏鹏,两眼眯成一道缝,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杀人!”
听到杀人两个字,魏鹏脸色顿时生起变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众人也是神情古怪。
但也不敢多问,纷纷转身回去拿出佩刀,齐刷刷地跟在后面。
出了金鳞府,张俊带着人直奔朱雀大街,来到一家米店前停下。
“去,踹门。”
张俊指了指前面的米店说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