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河道上的白酒儿,很快就投入了工程之中。
只是所有人都感觉到她变了,变得比往日更凌厉了。孟承晚与她讨论时,也感觉到了她的说一不二。
要不不开口,开口便是决策。
渐渐的,整个工程的主导从孟承晚转移到了白酒儿手里。虽然一直如此,但明面上,她都是服从孟承晚的决定的。
可如今,她直接不再装傻充愣,也不再嘴中附和。若是不如她的意,她更不会顾忌孟承晚。
中途孟承晚因此事与白酒儿发作过,可后来他发现若是白酒儿不松口,整个工程中的人,从上到下,除了工部的人,无人会听他的吩咐。
也就是这个时候,孟承晚意识到,原来之前白酒儿面上附和他,说什么都按照他的意思,不过是奉承客套之言。
整个工程中从上到下,所有的权利和人,都牢牢掌控在她手里的。
明白了一切之后的孟承晚为了不耽误工期,也为了能成功建立水库给自己增添一笔浓墨重彩名垂千古的政绩,只能妥协。
于是到了后来,整个工程地话语权和负责人就明着都是白酒儿为主了。孟承晚需要做什么,也需要白酒儿的批准。
好在对于他的决策,只要没有问题,白酒儿几乎都是立刻同意的,并没有耽误一点儿工程的进度,也没有阻拦一点儿他施展手脚。
久而久之,孟承晚也接受了这种相处方式,慢慢也习惯了。
工程一直按照进度进行,而今年的雨季也慢慢过了。
好在去年洪涝严重,今年却夏季虽有降雨,在雨季降雨最多的时候,造成的洪涝也只是小洪水,若是之前可能会造成灾情,如今虽然河道还没有修好,但对此方面最为了解的工部之人都在此,在防控灾情上都发挥了重大作用。
且苏江也修缮的七七八八了,而许多洪区该疏通的河道也疏通了,所以今年的雨季并没有造成一点儿伤亡。
白酒儿和孟承晚的心也落了下来。
到了年关的时候,白家来信问她今年是否要回家过年。与此送来的,还有许多其他的信件。
其中也包括京城那边的来信。
“跟白叔说一声,今年就不回家过年了。”白酒儿将家信放到了一旁,吩咐完,随侍的丫鬟应声回信。
白酒儿又缓缓拆开其他的信件。
一封接着一封,她的脸色也渐渐沉重起来。
姜以卿刚好也走了进来,看到她的脸色,待她将信件一一看完,这才问道,“怎么了?京城那边有事吗。”
“京中传来信,九月锦安公主出嫁了。”白酒儿轻声说道,脑子里也想起了那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公主。
初见时她不懂,后来在漠北,白水儿口里知道了自己与她的关系。
是因为自己像她的母亲,那也是自己的母亲啊……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如今这些年,她早已融入了这里,也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子民。
对那从未见过面却爱她不已的母亲,心中也是有说不清道不明地牵绊。
那也是……自己的妹妹啊。
白酒儿垂目,轻轻摩挲着手里那几封信件,眼中是如今的她少有的温情。
这众多的信件中,便有她写给自己的信。她希望自己能进宫看看她,从一开始的诉说,到最后的祈求。
可自己自从那一次离开皇宫之后,不久便恢复了白酒儿的身份,而后忙于手里的各种事务,再无机会以回春婆婆的身份去看她了。
姜以卿不懂白酒儿和锦安公主的关系,听她提起锦安公主,便道,“是的,听京中传来地消息,锦安公主已经去了金人和亲。朝廷和金人也彻底交好了。”
白酒儿“嗯”了一声,“朝廷要开战了。”
“啊?”姜以卿惊讶,“以如今的国力开战吗?现在民生并未稳定,好端端的怎么会开战?”
“我猜的。”白酒儿道,“他们杀了乔将军,当做给金人的投名状。”
说着,白酒儿忍不住扯着嘴角冷笑一声,“联金抗辽?”
笑话。
乔邵琪是如今大周最具统治力和能力的大将军,也是金人唯一害怕的将军。
乔邵琪一死,金人犹似脱绳的鬣狗,定然会反扑撕咬大周。
联金抗辽?景明帝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本来三国鼎立,尚有休养民生地机会。如今联金,等辽国一降,就是大周灭亡之时。
听到乔邵琪死了,纵然是从不关心军队战事的姜以卿也惊呆了。
他如何没有听过那个鼎鼎有名犹如战神下凡的大将军啊……那是让外敌闻风丧胆的杀神,是大周的保护符。
“是金人杀的吗?”姜以卿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是那狗皇帝杀的。”白酒儿目色淡淡地开口,将手里的信件一把丢进了火盆中。
姜以卿沉默了,沉默于朝廷杀了乔将军,也沉默于白酒儿直呼狗皇帝。
“姑娘……慎言。”他小声的提醒道。
闻言,白酒儿斜着眼睛看着姜以卿。
“忠君和我,你只能选一个,选谁?”
姜以卿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姑娘你!”
“那便是了。”白酒儿收回了那犀利的目光,看向火盆里窜出来的火舌,若有所思。
姜以卿感觉到了如今白酒儿的变化,他大概知道一些,可如今的她与他初识的她,已经全然不同了。
帐篷中正沉默着,外头传来了下属的声音。
“白姑娘,孟大人让你过去议事。”
话音落下,白酒儿起身。阿稚拿着白熊皮大氅,走到她身后替她批到了身上。
经历了家主的死亡,如今的阿稚也成熟了许多。比起往日的聒噪活泼,她也变得渐渐沉默起来。
无事便默默跟在白酒儿身后。
姜以卿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不知何时开始,他发现阿稚那丫头跟姑娘也越来越像了。
走进了孟承晚的帐篷里,他正在讨论与工部的人讨论着什么。
见到白酒儿进来,孟承晚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瞧瞧,这是机关师们做出来的闸门雏形。”
白酒儿走到旁边坐下,接过孟承晚递来地模型。
那模型很是精巧,是以厚铁制成,旁边有手柄,当手柄压动,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最
“这开门时间会不会太久了?”白酒儿问道。
孟承晚朝着旁边的机关师示意,那机关师立刻上前给白酒儿细细说明。
他们来这里之后一开始震惊于孟承晚对这白姑娘的态度,可时间久了也都习惯了。
也在潜移默化中将白酒儿当做了真正做主的人。
机关师走到白酒儿身侧,替她讲解道,“这机关只是模型,到时候水库的闸门会按照等比例放大。因为水库闸门的要求很高,所以内里的机械运作也很复杂。”
“虽然很缓慢,但是我们机关师们一致认为,比起开闸的时间长短,是否能稳定顺利地开闸更重要。”
“若是机关牵动过于简单,虽然开闸时间短很多,可是其中也有许多不确定性。闸门过于沉重,想要靠着机械牵动,就一定必须保证足够地牵引力。”
听着机关师的话,白酒儿点头,“水库闸门的顺利开合一定是最重要的。”
“没错。”机关师应声,“按照等比例放大的闸门机关,到时候开合的时间需要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