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的技术总是越来越好的,怎么后来修的这条河渠,还不如前朝的稳固?”
“是因为偷工减料了吗?”
“是谁贪墨了?”
白酒儿的问话直击灵魂,孟承晚看向她,莫名其妙。
怎么会有人直接问这样的话?
“是你吗?”白酒儿声音平静,好像问他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孟大人,你贪墨了吗?”
孟承晚嘴角抽了抽,“自然没有。”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那孟大人没有,谁贪的?”白酒儿继续问道,看着孟承晚的目光里很是认真。
孟承晚避开了他的目光,“我不清楚。”
白酒儿目光一转,无奈道,“圣上将孟大人安排到我身边,想来大人一定是大才之人。”
“此次河道的事情,也是由大人你负责,我只有一个小请求。”白酒儿说道。
孟承晚点头,“你说。”
他是此次皇上指派的总指挥,白酒儿虽然是承建的一方,但她的确要听自己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白酒儿这才道,“所有事情我都听大人您的。独有一事,此次所有的工程款去向和人工安排,需我来管理,孟大人不得过问。”
孟承晚皱眉,工程款去向和人工若是全由白酒儿管理了,那他不就被架空了?
只要掌控了工程款的去向,也就掌控了所有实事的安排。若是答应了白酒儿的要求,以后他的政策和安排,落实如何,也就全由白酒儿说了算了。
“不可!”孟承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具体许多事情的安排,三姑娘可以跟进,但工程款去向和人工安排我都不过问了,那所有的事情我根本都挨不到了。”
白酒儿皱眉,很是为难的样子,“可是工程款去向和人工都牵扯到了此次的资金问题。”
“孟大人也说了,河道的修缮里的确有人贪墨,可你又不知道谁在贪墨。”白酒儿摊手,“孟大人连自己身边谁有问题都不知道,河道修缮款项的事儿,我当然不能让大人您涉及。”
孟承晚竖眉,捏紧了手里的铜杆子,“我什么时候说了有人贪墨?!”
“方才我问孟大人河道修缮里谁在贪墨,孟大人你说的是不知道,不是没有。”
白酒儿道,“所以的确有贪墨的人,只是孟大人不知道而已。”
孟承晚一愣,瞪向白酒儿。
她在套自己的话?!
孟承晚不满道,“胡说!”
“我说的不知道,并不是说不知道谁贪墨,是不知道此事啊!”他解释道。
白酒儿大悟,“那这孟大人就更不该管了啊!河道修完你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人贪墨?孟大人御下不严呐。”
孟承晚将铜杆放下,更不满了,“我的手下就没有贪墨的!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
白酒儿叹气,“前朝水利工程已过百年,年久失修也未曾全线溃堤,如今新修的河道,却频繁出事。”
“工程这方面的技术,定然是越来越成熟,知识也是越来越多,怎么可能越修越差呢?”
“若不是有人贪墨偷工减料了,那就是孟大人能力有问题了。”
“所以孟大人要么是能力有问题,要么就是御下不严。”
“这工款相关的事情,还就真不好给孟大人来管了。”
孟承晚吹胡子瞪眼,合着他说什么都是自己有问题了?
他想发作,可又不知从何发作起,白酒儿说的没有错,这河道之事,只要修的不好,他作为屡次的负责人之一就是有问题的。
虽然之前修建那条河道时,并不是他主负责,但他当时仍然是参与者修缮的官员之一。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白酒儿道,虚心地请教道,“孟大人,晚辈还有许多不懂,麻烦您为我讲解了。”
现在就是晚辈了?孟承晚看着白酒儿一瞬间变得虚心不已的样子,想骂都不知道从何骂起。
只能憋下了一口气,重新开始为白酒儿分析起了河道之势。
这一讲,便到了晌午之后,工部的人送来了膳食,两人坐在对案上边吃边讨论起了河道的安排和具体的修缮。
以及材料的采用。
本来孟承晚对白酒儿是很有意见的,他从政这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跟女子共事过。
不仅没跟女子共事,家中女眷问起朝中之事他都是一脸不屑的呵斥住嘴。
与白酒儿共事,也是圣上指命,他本来只是与她走个流程,可一番谈论下来,他惊讶地发现白酒儿所了解的远比他以为的多。
甚至比工部普通地官员更懂修缮河道之事,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查阅相关资料,在学习河道的建筑学。
于是孟承晚更惊讶了,他惊于白酒儿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透了比工部普通官员都还多的建筑知识。
若是生为男儿,天生便该吃朝廷的一碗饭呐。
谈论安排好之后,天色已经是酉时了。
白酒儿与孟承晚告别之后,回到了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中,白锦月到了丁氏的屋子里,看着丁氏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帕子,一脸病样。
“母亲怎么了?”
丁氏唉声叹气不说话,旁边的丫鬟小声道,“回四姑娘,是被三姑娘气的。”
白锦月生气,“她怎么能将母亲气成这样?!”
“我要去找她算账!”
丫鬟怯怯地看了一眼丁氏,丁氏抬起手,“灿灿不可!”
白锦月停下脚步,心疼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她这样欺负你,为什么不能去?”
丁氏点了点她脸上包扎着的口子,“你别去惹她,祖宗。”
白锦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惹她?不是她惹事吗。我昨日去没有带人,我今日带着府丁去,看她怎么闹得起来!”
“灿灿……”丁氏着急呼唤,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嫌为娘病得不够重?”
“你要把我气死吗?”
白锦月委屈地看着丁氏。
“好了,我的乖女,别去,听娘的。”丁氏道,“嬷嬷,今天小厨房做的桃花酥呢?给四姑娘端一碟子。”
白锦月很喜欢吃点心,其中桃花酥是她的最爱,但她们平日是会控制饮食,特别是点心这一类甜腻之物,除了发胖,还会造成噎食。
故而白锦月平日里也吃不到一块儿。
王嬷嬷将点心装好给白锦月后,她只能接过,听话地道,“那母亲好好将养身子,女儿先回去了。”
白锦月提着点心离开。
一出屋子,她就冷下了脸。
她气死了,这白酒儿纵容丫头打她就算了,竟然还将母亲气成这样!
这国公府这么多年,哪里出现过这样的混乱之事!
再不管,这国公府都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