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克蛮横地说道:“别跟我谈什么市场经济!我们有些同志把市场取向当做经济改革的方向,把市场经济当作社会主义的经济模式,这是把社会主义公有制中已经消失的资本、资本增值等经济范畴与货币、资本混淆等同了,这种理论上的迷误造成了实际工作中的失误,并被宣传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人利用,造成了当前经济秩序的混乱。”
施克在新闻办时参加过多次经济改革方面的理论研讨会,对当前敏感的姓资姓社问题有过多次争论。
苗树杰对这种理论方面的争论非常熟悉,听了施克的话,微笑道:“我们有些领导总是喜欢把计划经济等同于社会主义,把市场经济等同于资本主义,这其实是一种思维模式的僵化。事实上,计划和市场只是资源配置的两种手段和形式,而不是划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标志。”
施克听到此言,目光就是一变。苗树杰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简直就是离经叛道,而且蛊惑力极大,如果不加以驳斥,未免会被改革派利用。不行!必须消灭于无形。
他扬扬脸问道:“你是什么部门的?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言论?”
叶之然在旁边介绍道:“施记,这位是省报新闻部主任苗树杰苗主任。”又向苗树杰介绍道:“苗主任,这是我们常嘉县委施克副记。”
施克惊讶地问:“你是省报新闻部的苗主任?啊哈!失敬失敬!”施克脸色一分钟内数变,从愤怒到惊讶再到难堪。很快又转变为热情。他做过市政府新闻办副主任,自然明白省报新闻部主任的地位。
说完,他上前握住苗树杰的手,摇了摇道:“苗主任。你到了常嘉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如果知道你大驾光临,县委一定会热情接待啊!”
苗树杰微微一笑,道:“施记太客气了,我只是来了解一下马石乡经济小区的情况,能不能挖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马石乡经济小区把堂堂的省报大记者都惊动了?这个苗树杰可不是一般的记者,以前在市政府新闻办常听说他的名字,文章可以上达天听的!
“苗主任,常嘉可以挖掘的新闻很多。我请常嘉宣传部的同志给你详细介绍一下。这个经济小区只是一个乡级经济区,挖不出东西来的。”
“施记,我不敢苟同你的意见。马石乡经济小区的改革措施成效显著。我刚才去税务所,了解到今年下半年以来。落户在经济小区内的企业无论从数量还是从税收规模,都是每月以0%到40%的速度在增长。在当前国际、国内经济大环境下,殊为不易。深入挖掘这里的政策、措施、管理以及服务,对全省乃至全国的经济开发区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施克皱皱眉,说道:“马石乡经济小区的改革走入了误区。扶植的是民营经济为主的非公经济体,不符合近期的经济政策导向。”
苗树杰摇摇头说:“党的十三届三中全会提出,个体、私人等非公有制经济是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力量。明确提出了发展非公有制经济的方针是‘大力发展和积极引导’这意味着各级政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来支持引导民营经济发展,这一点至今没有改变。”
施克反驳道:“苗主任。有些过头的提法会有个修正的过程。理论界对此争论很大,市场经济这个提法不妥当不合适。我们不能因小失大。马石乡经济小区的快速发展是建立在税收奖励基础上的,其实质是损失了国家的税收。”
“我不这样认为。从单个的企业上。税收奖励政策的实施减少了部分税收。但从整体上,却发展壮大了更多的企业,总体经济得到长足的发展。国家收到的税收不仅没有减少,而且,因为总量的大幅增加,税收收入总额大幅提高。这一点,可以从税务部门的征税数额可以准确地反映出来。”
施克虽然也有一定的理论功底,口才也好,但在苗树杰这个大记者面前,却显得底气不足。他转而道:“苗主任,我请你吃饭,我们慢慢聊这个话题。”
苗树杰微微一笑,道:“我是带着任务来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等会还要采访一下叶乡长。施记,目前理论界虽然存在着很大的争议,但是,我们也要到,改革是大趋势。马石乡经济小区作为一个乡级的经济小区,进行这种改革,对我们更准确地判断经济改革的方向是否正确是有很大参考意义的。我们这样的一个大国,拿出这样小的一个经济体进行实验,即使失败了对国家的整体经济运行也没有丝毫影响,如果成功了,又有借鉴意义。所以,现阶段我们应该爱护这种改革,保护这种创新。”
这话很有说服力,施克躲避不了,只得点头说道:“从这个角度来说,苗主任的话是有道理的。我们大家都可以再一,马石乡经济小区的改革是否有正面的意义有待进一步检验。”
苗树杰“哈哈”笑道:“施记,我们的法接近一致了,现阶段还是要鼓励马石乡经济小区的改革的嘛!”
有了突然冒出来的苗树杰,施克此行的目的就不可能达到了。他心里憋屈,对苗树杰又无可奈何,只得敛旗息鼓,道:“苗主任,如果采访完毕有时间,请到县委来一叙。”
苗树杰点头说:“好,如果有时间我来拜访。”
等施克败兴而归,叶之然在经济小区的主任办公室接受苗树杰采访。回答了他的数个提问。最后道:“苗主任,这个报道现在不是发表的好时机。发了之后,恐怕让我过年都没法消停。”
苗树杰笑道:“哪有这么快?这么敏感的采访我会做充分的准备,至少要走十家省内大的开发区,掌握更多的资料。有比较才有发言权嘛!”
叶之然道:“常嘉县目前被很多眼睛盯着,苗主任可不能给我们惹来更多的麻烦。”他的地位低,说话没有施记这样顾忌多。
苗树杰说道:“叶乡长,年轻人不要瞻前顾后,失了锐气。我的报道是从经济角度进行分析,不会给常嘉惹来麻烦的。常嘉近期引人注目是因为你们签订了一个大项目,同时,又有市委领导出人意料的言论引起的。”
叶之然叹口气,道:“钟记到党校学习,也不知道学习结束是否会离开嘉南。现在市委由程市长主持工作,政策调整力度不小。”
“嘉南不是只有一个程市长,还有一位强势副记在。”
“苗主任对嘉南的局势很了解嘛!”
“我虽然是新闻记者,但认识的政府官员不少。嘉南历来是政治形势比较复杂的城市,好在你现在级别低,参合不到斗争中去,只管埋头做自己的工作就好。”
叶之然早在叶老处听过做官不仅要低头拉车,还要抬头路的道理。官场中又有“死干不如巧干,巧干不如不干”的名言,是讲跟对人才有进步的可能。但他在步入仕途的一刻起,就心存为民做实事之心。对官场中那些酒囊饭袋似的官员向来不喜。
“苗主任,做官其实和做事是联系在一起的,官位大才能做大事,官位小只能做小事。我最恨的是那些占了茅坑不拉屎,只会整天喊喊空话,说说假话的领导干部。”
苗树杰笑道:“叶乡长很稳重的人,今天怎么像个愤青?这可不是你的一贯风格。”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是我失态了,让苗主任笑话。”
苗树杰道:“我有次采访一位市长,他曾经是某大学的校长,说了一句话非常经典。我问他做校长和做市长有什么差别,他回答说,‘做校长,你说得再对,教授们也可能说你错了,因为真理是相对的;做市长,你说得再错,他们肯定说你是对的,因为权力是绝对的。’发人深省啊。我希望叶乡长以后做了大官,仍能有今日的心态。”
叶之然道:“真理和权力如果移形换位,带来的,不仅是苦难,还有崩溃的风险。我如能进步,不会愧对自己的良心和道德。”
又问:“苗主任,你等会是否准备去县委?唐记对您很尊重的。”
苗树杰道:“算了,我不喜欢和官员多打交道。如果交情多了,以后遇到负面新闻,不发?违反职业操守,发?伤了彼此的面子。所以,还是淡一些的好。”
“那我请你吃顿饭,你不必照顾我的面子的。”
“吃你的饭,我倒没有心里负担。我从小有英雄情结,对你铲除‘两李’的行径一向心存敬意。”
苗树杰不是一个人来的,两人到了停车场,叫上司机,一起去常嘉的小菜馆吃饭。
等吃完饭,他就和苗树杰在饭店门口告别。苗树杰要连夜回省城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