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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曾入龙潭斩龙还(1 / 2)

扑通——

水面砸起一大一小两阵水花,泛起阵阵涟漪。乌云散去,阳光洒落,漾起刺目波光。

“神霄……神霄!”

蛟龙在心中尖叫着,那一剑的厉害已不用多说,但更恐怖的是,这一剑怎会有,怎能有,怎还有……天蓬、神霄的气息?!!

睖睁了片刻,蛟龙心中的求生欲终究战胜了那一剑带来的恐慌,它下意识的转动身子,可身体并没有自觉。

那一剑太过锋利,几乎没带来什么痛楚,蛟龙也没有意识到自已此刻已是身首分离,还是余光瞥见了自已逐渐沉入水中的‘身子’,那种切身之疼才狠狠扎入了脑中。

作为蛟龙异种,生命力自是不用多说,即便断首,也没脆弱到当场死去,但如果不衔接回躯体,也快了。

臂如此刻,即使沐浴在阳光下,蛟龙也没有感到丝毫温暖,反倒只有更深的寒冷如附骨之蛆,侵蚀着仅剩的知觉。

“饶…饶命!吾…我,我错了,我知错了!”

蛟龙艰难的在水面上转动着残首,望向许平秋,竖瞳中只剩下一种惶恐,只是水面泛起的波光却晃的它有些看不清那道身影,只觉得神圣威严。

心中惊颤了一二,它骇的忍不住继续大叫道:

“就算您是神霄府的行走,可我好歹也是受了敕封的地祇水神,雷部虽有录善罚恶之职,但这样滥杀,也是僭越,理应按《女青天律》……”

“不!”

蛟龙声音忽然一止,因为它想起自已的所作所为,在女青天律上,好像也只有处斩灭形,将魂魄打至灰飞烟灭的下场,连忙改口:

“是……是按《水司官律》,又或者《诸龙王条律》才是,况且我施云布雨不下数百年,庇佑一方,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神霄府?

那是什么?

是因为老登神藏法的缘故吗?

还有什么……女青天律、水司官律、诸龙王条律,这又是什么玩意?

许平秋剖析着蛟龙话中具有上古色彩的关键词汇,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也就听起来了,要真厉害,自已又怎会出现在此呢?

想到这,许平秋冷笑道:

“苦劳,你有什么苦劳?尔受香火,庇佑一方,本就是你该尽的义务!你若嫌苦,大可抛了这水神之职,入江逍遥去。既然不舍,何必叫苦,更不用拿这应尽的义务来粉饰恶行,那些香火难不成是喂狗了?”

蛟龙虽然看不清许平秋的神色,但从这讽刺的语气上,也能揣测一二,但它心中却是没有半分悔改,反而只觉得‘冤’,不禁叫苦:“我左右不过才吃了几个孩儿,何罪于此?”

“几个?几个便不是人命了吗?”许平秋怒极反笑,“还有,我这一剑难不成把你脑子打坏了?五年前的那场山洪不是你在走蛟?若不是走蛟,你身为地祇水神,未能庇佑一方,便是渎职,更不用谈甚苦劳了!”

“我……那,那又如何,山洪泛滥本就是天数,我只是顺天而为,再…再说了,那才死多少人?”

蛟龙被问的有些语塞,知道这事根本绕不开,含糊了几句后,便岔开话题道:“此山往东走,不出百里,便有一山,藏有一彪,号称山君,每逢下山便要吞去百条性命。

“往南走三百里,有一山魈,每日皆要摘得几副新鲜脏腑;往北有一狐妖,圈养数个城镇,以人做炉鼎,其下一窝狐子狐孙,每日媾合,凭空伤去凡人一半寿元,壮年白发者,数不数胜;往西又有一豕怪、贲羊、大罴,占山称王,最喜活人刮肉下油锅,槐木挂肚风腊干……”

诉说了好一阵,蛟龙才停歇,它的意思也很明显了,无非是彰他人之恶,以显自已之善罢了。

这也是蛟龙觉得‘冤’的原因,凭什么自已才吃几个,便遇上了雷部神霄府的行走,那些妖怎么没遇上?

更何况,不是说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绝地天通,仙神隐名了吗?只余下了它们这些小的不能再小的地祇。

眼前这人……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看我干嘛,继续交待啊,你不会以为这样比烂,就显得你很冰清玉洁,不该死吧?”

许平秋对于蛟龙的诉诸无动于衷,只是感觉有超多阴德正捆绑成大礼包在向自已招手。

“……”

眼见最后的心思被戳穿,蛟龙心中只余下一种无力。

它想过破口大骂,反正难逃一死,但又有一种直觉,自已好像骂不过眼前这人,况且仅剩一颗残首,就算再歇斯底里,又能如何呢?

竖瞳流露的种种情绪最终只化为了一种不甘,缓缓阖上,至于悔恨,那倒是没的,只是觉得‘冤’和倒霉。

见它真的快死了,许平秋忽冷不丁的问了句:“看你也曾庇佑一方,我让你死个明白如何?”

“什么意思?”

蛟龙睁开了眼,眼中的光彩已经有些黯淡了。

“我且问你,为何吃人。”

许平秋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算是什么问题?吃便吃了,莫非……你是要我悔恨什么吗?”蛟龙竖瞳望着许平秋,心中不免也有些讥笑,自已都快死了,这人难不成还想教化?

“往日送来的孩童,你是怎么吃的?”

“一口吞食了便是,那龙轿拆起来还蛮费劲。”

蛟龙很是不解,这都是些什么问题,但想着自已也快死了,问便问吧。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意识不到这其中有问题。”许平秋金眸中透着一种怜悯,直言道:“你是先天蛟龙之相,又身负地祇水神之责,日夜修持,食得香火,日后得道并非虚妄,可为何贪这一口血食,坏了一身清气?

“倘若一口能抵数载之功便算了,可皆是凡俗众人,没甚灵精,吃与不吃,有何差别?若你是为了口欲,如山君、山魈那般滥杀也说的过去,可你却是一年一个,且是一口吞食,意义何在?除了坏你道基外,有何功用?”

“这……这?!”蛟龙目光逐渐凝重,竟想的有些痴了,仿若大梦初醒。

“是啊,我为何……”

蛟龙呢喃着反复质问自已,这般行事意义何在,可却诡异的寻不到一个答案。

明明自已自幼修持,潜心静修,方才舍弃蛟蛇淫性,受而敕封,为一方水神,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干这般糊涂事呢?!

许平秋顿了顿,又问:“你今日正午为何突发山洪呢?”

“我……”

蛟龙下意识的本想说,一时兴起,发了就发了,但前言再先,却不得不让它深思。

这一想,蛟龙只觉得细思极恐,完全找不到一个缘由,就……就好像一个故事里需要一个为非作歹的蛟龙这时出场,自已就成了那条蛟龙。

“再想想,你刚才的蜕变,它合情理吗?”许平秋目光落在了蛟龙生长出的龙角上。

“……”

蛟龙目光呆滞住了,它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惶恐,但又怕就连此刻的惶恐,似乎都是冥冥中的‘天意。’

“所以……”

“是为什么?”

“是因为你吗?你干了什么?!”

蛟龙望着许平秋,声色急切,它可以死,但不能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许平秋凝视着蛟龙,没有回答,他在想,如果自已将‘穿越’的事情说出来,会如何?

毕竟蛟龙将死,理应不会坏了因果,但想了想,许平秋觉得后果太过于‘未知’,无法揣度,反倒令他不敢说出。

转而,许平秋说出来原本暂留蛟龙一命,想通过它口验证的事情:“我于前日悟道,意图昨夜传道。”

“悟道……道?传道……”

两句简短的话听起来有些虎头蛇尾,可却令蛟龙想到了什么,喃喃低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许平秋不掩饰自已的无知,毕竟再嘴遁下去,蛟龙可能在说出真相的前一刻,就凑巧的噶了。

“哈哈哈,原来你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蛟龙看着许平秋,忽然大笑了起来,只是命之将死,它笑声显得很怪异,像是嗬嗬的不断的在进气和漏气。

许平秋认真道:“我为你解惑,你理应为我解惑。”

“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蛟龙神色已经变得疯癫,它死死的看着许平秋,喊道:“是天地阻你成道,我应劫而化,所以走蛟之错非吾之罪,而是……”

蛟龙不再看向许平秋,反而直直看天,不甘的怒吼:“是天之过矣!”

轰隆!!!

一语既出,平地骤然惊起一声响雷,蛟龙的声音也嘎然而止,竖瞳中的光芒凝滞为了一潭死水,渐渐暗淡下去。

“原来如此嘛?”

许平秋闻言,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但四周的景象却因蛟龙一言凝滞,像是被点破了什么,引起诸般变故。

一种排斥,正放逐着许平秋。

‘时间’已不容许他再有什么行动,但可惜,在还未点破的一开始,‘道’便已经注定了。

阳光洒落,村落静谧。

人影密集的涌在龙祠,没有言语,一个个的皆是站立不动,闭着双目,早就陷入了梦境之中。

在一开始,许平秋便想过人心难控,所以干脆来了一场大梦,到时不管里头闹着多凶,外头也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