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两瓶龙江春要见底,徐春林就让徐龙去拿大曲,这大曲是林场场长郭兴民头些天送的,一盒正好十袋,一袋半斤左右沉。
此刻,徐春林和孟瘸子已经睡眼惺忪,只感觉眼巴前的东西发飘,但脑袋是清醒的。
“诶,当初我媳妇怀银河的时候,我做了一场梦。我越想这梦越觉得不对劲,给我印象整的挺深刻,所以我就去找咱屯子里以前那个老书记石大爷,他读过几年私塾啊。”
“我就跟他说,说我梦着自个在天上飘着,瞅见一条银色的河,还有一缕紫色的烟雾……”
“这石大爷听我说完,当场就吟了首诗,说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诶妈呀,咱这没啥文化,一听这事跟我梦见的场景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回去仔细想想,不如给艳红改个名吧,紫烟两岁前都叫孟艳红,后来我给改成紫烟了,等银河出生一瞅是个小子,那就叫银河吧……”
徐春林知道这事,但每次和孟瘸子喝酒他都得叨咕一遍,因为这是他半辈子以来最有文化的一次。
“兄弟,紫烟这名好!你瞅瞅咱屯子谁家孩子那名不是娟、珍、娇、红啥的,紫烟这名有文化……好!”
“哈哈哈,那必须地,听着就跟诗里钻出来似的。”
这顿酒两人喝了将近五个小时,除了两瓶龙江春,还有四袋大曲,加一块就是四斤多酒啊。
直到晚间十点半喝完,徐春林和孟瘸子下地时,眼睛发直,腿脚打晃,脑袋瓜里嗡嗡作响。
刘丽珍本想让徐龙送孟瘸子回去,奈何徐春林吵吵把火地喊:“高兴!尽兴!你们谁都别跟着,今个我必须将兄弟平安送到家!你们都回去吧……”
气的刘丽珍牙根痒痒,这徐春林平常喝完酒就睡觉了,根本没有耍酒疯的时候,不知道今个是咋地了,直接上来这作妖劲了。
孟瘸子虽然腿脚打晃,但脑袋还算清醒,就让徐春林躺下睡觉,但徐春林根本不听。
“我说啥是啥!我必须送,你是我兄弟,我能让你自个回家么?走!”
就这么地,徐春林和孟瘸子相互搀扶往老孟家走,徐龙搁后头跟着,而刘丽珍则留在家收拾残羹剩饭。
外面月牙悬挂半空,散发着幽幽月光,将雪白大地照的锃亮。
通往老孟家的街上,徐春林连声大笑,“兄弟,今个尽没尽兴?”
刚出来闻着新鲜空气,孟瘸子就感觉全身发热,点头:“尽兴!”
“哈哈,那就好,我就怕招待不周啊。”
徐宁扯脖子大笑,笑声传出多老远。
此刻将近十一点钟,庆安屯子里家家户户都闭灯睡觉了,他吆喝这两声,直接将附近的几户人家给吵醒了。
“爸呀,小点声吧。”
“你滚犊子!我高兴!你特么还管上老子了呢。”
徐龙缩了缩脖。
徐春林瞪着牛眼,更来劲了。
他搂着孟瘸子肩膀,一步一摇晃。
“兄弟,乐意听点小曲不?大哥给你露两嗓子!”
见了新鲜空气,孟瘸子只感觉胸腹有一股闷劲往外涌,迷迷糊糊中根本没听着徐春林说啥,只一点头算作回应。
徐春林见证咧嘴一笑,便开始唱了起来。
“一更啊里呀,月牙没出来呀啊,貂蝉美女呀啊走下楼来啊……”
徐春林嗷啷一嗓子,就将附近人家直接豁楞了起来,随即屋内亮起灯光。
同时,他搂着的孟瘸子,原地猛地一弯腰。
呕!
顿时吐出两股酒后残羹。
徐龙见状一愣,紧忙上前搀扶,而徐春林则以为孟瘸子要原地入茅房呢,就没有理会,继续唱着他的小曲。
“双膝跪在地土尘埃呀啊……”
呕!呕!
孟瘸子连续干呕,将晚间吃的那点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临到最后没玩应吐了,便只能干哕。
“爸呀,快别唱啦!我孟叔都吐了!”
徐春林好似没听着,再次扯嗓子继续哀嚎。
这时,旁边拉院里走出人,“这谁啊?咋大晚上唱歌呢,不让旁人睡觉啊?”
徐龙转头一瞅,竟然是杜满志。
“大哥,快来帮帮忙……诶妈呀,我孟叔嗷嗷吐,我爸嗷嗷唱,快来啊。”
杜满志一愣,紧忙将披着的以上穿好。
“诶妈呀,咋喝成这样呢?”
“今个他俩唠我小弟和弟妹的事来着。”
杜满志奔过来便扶着徐春林,“谁?你弟妹?”
“我孟叔家闺女孟紫烟啊,诶呀,快帮我扶着点,待会再跟你说。”
徐春林站在原地闭眼睛冲着天空嚎,“二更啊里呀啊月牙出在正东啊啊啊…”
“徐叔,快别唱啦!再给狼招来……诶妈呀!”
由于徐龙刚才让杜满志扶着点孟瘸子,所以杜满志就松开徐春林,转而去扶孟瘸子。
就在俩人将要给孟瘸子掫起来的时候,徐春林整个人朝前扑去,直接砸在了梆老硬的冰地上。
噗通!
徐龙脑袋一懵,心想这不完犊子了么。
“爸呀!爸!”
杜满志也有点傻了,这咋唱唱歌就躺下了呢?这也不是睡觉地儿啊!
两人连扶着孟瘸子,再喊徐春林,却见他没啥动静。
徐龙急红了脸,就让杜满志帮忙扶着孟瘸子,他蹲下查看徐春林。
将徐春林翻过来之后,徐龙当即懵比,因徐春林的脸上全是鲜血。
“爸呀!大哥,快帮我喊点人……”
“诶我艹,我,我这就去,你稍等会!”
杜满志将孟瘸子放下,让他坐在地上,便紧忙朝着家里跑。
待喊出杜守财以后,他又去喊周围几户人家,这些人家早就听见声了,便穿衣服跑了出来。
等瞅见徐春林的模样后,大惊:“诶我艹,这得赶紧送老张家啊,让张银山给看看呐!”
随即杜守财紧忙分派两波人,分别送孟瘸子回家,再送徐春林去老张家看伤。
数十人折腾一通,待张银山抹去徐春林脸上的血迹时,只见他脑门破个指甲盖大小的口子,血早就止住了,张银山给抹点药就完事了。
“那,那我爸咋淌这老些血呢?”
“刚喝完酒么,血流速大,正常事。”
杜守财笑说:“不愧是大夫哈,懂得就是多。”
“诶妈呀,我就一赤脚医生,跟街里医院大夫可没法比。”张银山咧嘴一笑。
这天晚上,屯子里一多半的人都被豁楞醒了,且没得着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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