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三在才给李莲英传话的小太监。
对方不好跟他明说,只能隔着很远的距离,用眼神,以及肢体语言跟他交流。
然而朝堂上这么多人,交流还不能交流得太明显,只能悄悄的比划。
沈十三看了半天,没看懂他说了个什么。
小太监做了个口型——顾贵人逃了!
沈十三重复了一遍,没理解到他的唇语。
逃鸟?
鸟逃了?
什么鸟这么精贵?朝都不上了。
小太监见沟通失败,再次不厌其烦的进行沟通。
奈何,沈十三这个智障,次次都没懂!
沈十三烦了,直接对着小太监一招手,小太监就在万众瞩目下,小碎步到沈十三身边,学着李莲英刚才的样子,在沈十三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朝堂上突然变得很安静。
众臣们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着到底是说的什么,结果啥都没听到。
沈十三这次终于明白了——是顾霜霜逃了。
这娘们儿!胆子真肥!
既然是顾霜霜逃了,今天这朝,估计……哦不,是一定上不了了,既然上不了,那就散了呗。
沈十三率先走出皇极殿。
众大臣惊悚了。
嘶~
这么任性的吗?!
沈十三走后,有些大臣也陆陆续续开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皇极殿的门口挪动。
有人带头,一个一个,自然也就有样学样。
沈十三吹着口哨,心情甚好。
他出宫的时候,皇宫已经戒严了,任何出入的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盘查,估计是怕有人把顾霜霜夹带出去。
沈十三出宫优哉游哉的径直回了府,皇帝却阴沉着脸,差点把皇宫翻个底朝天。
沈十三回了府,回了自己的院子,看见院子里坐的人,顿时就……
老子跟你有仇啊!你逃到哪儿不好?要逃到我家?
郭尧听闻沈十三回来,赶忙也过来了,沈十三站在院子外还没进去,里面的两个女人也没发现他,郭尧压低声音道:“将军,顾贵人来了好了一会儿了,跟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顾霜霜还是穿的从沈府离开时的衣服,衣裳邹巴巴的,隐约还有点儿血迹从背上透出来,来时还很匆忙,形迹可疑。
一看就不是光明正大从皇宫里出来的。
郭尧早已经派了人去皇宫通知沈十三,只等着他一散朝就告诉他,但今天提早散朝,小厮却不知道,所以报信的时候没注意路上的行人,也就没看到沈十三已经回来,就错过了。
沈十三看了眼里面那个相当狼狈的背影,对郭尧道:“去皇宫,说人在我这儿。”
郭尧立即去了皇宫。
刚吩咐完,江柔就看见他了,起身迎过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沈十三瞥了一眼顾霜霜,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皇宫里丢了人,皇帝封了宫门,亲自带人在找人。”
丢了的这个人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顾霜霜站起来,问沈十三,“当真是顾吏?”
沈十三看向江柔,江柔微微点头。
皇帝翻墙进沈府的那天晚上,当年幽州顾霜霜和皇帝的那一段儿,他原封不动的讲给江柔了。
顾霜霜心里的那段儿回忆,是她的视角,沈十三讲给江柔的那段儿,是皇帝的视角。
皇帝当年微服幽州,遇到了顾霜霜。
当时的顾霜霜还未及笄,但皇帝并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跟沈十三其实是同一种人,只是沈十三不坐那把龙椅,活的随心所欲,可以不顾惜自己的名声。
但皇帝却不一样。
没当皇帝的时候,他是太子,要顾及老皇帝对他的看法,当了皇帝要顾及天下人对他的看法,所以猎艳这种事,他一向都借沈十三的名号。
皇帝后宫的主要作用,就是拉拢大臣。
不然入宫的秀女都是名门闺秀?
每一个妃子,背后都有她的政治作用,皇帝不可能把每一个交欢过的女人纳进宫,朝廷里还有言官,他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沈十三的名声会这么臭。
皇帝搞的烂桃花,帐算在他头上。
他自己搞的烂桃花,帐也算在他头上。
两个人的锅,他一个人背,不臭才怪了!
虽然沈十三背了锅,但严格说来,他也不算冤枉。
爱情总是会来的莫名其妙,顾霜霜对皇帝来说,就是那个莫名其妙。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甚至都还没有长开,但给皇帝的感觉,跟后宫里面的任何宫妃都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没有为什么。
撩妹是一项有技巧的技能,一百零八种撩妹技巧,皇帝烂熟于心,几乎没怎么发力,顾霜霜就陷落了。
但这次,沦陷的不只是顾霜霜一个人。
幽州西北地陷摇的时候,皇帝每日奔波,亲自考察城墙的受损情况,以及应对方案,连饭都来不及吃,却要腾出时间往知州府送一封信。
沈十三看过一回信中的内容,恶心得差点没当场把昨天晚上的隔夜饭吐出来。
肉麻!极其肉麻!
什么心肝宝贝小甜心,怎么肉麻怎么来。
每次写信的时候,皇帝的脸上总会露出一种痴汉笑,看得沈十三头皮发麻。
幽州西北城墙的应对方案很快拟定好,齐知州派了可靠的人监工,自便和皇帝一起回府。
皇帝身经百战,却是初尝情爱,虽然稍稍保留了些理智,但没有那一身黄袍的束缚,他就开始有点放飞自我,每天做白天做正事,晚上想着念着都是顾霜霜。
沈十三却没有他放松。
他跟着皇帝微服,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天子的安全,而在去幽州西北部之前,有人曾在皇帝的房门外鬼鬼祟祟。
那天他路过皇帝的房间,看见有个黑影在皇帝的窗户边偷窥,他正准备上去捉拿,那人却已经飞快的离开,他便追上去。
他的脚力很好,但那人似乎对知州府很熟悉,三两下就转没了影子,他在府中左找右找,就是没见到人。
经过回廊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急匆匆的朝他跑过来,和他面对面相视了一眼,娇羞一跺脚,掉头就跑了。
搞的沈十三一头雾水。
但那鬼祟偷窥的黑影,从身量上来看,是个男人,不可能是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沈十三心里惦记着捉拿那人,直接就把刚才那少女抛在脑后了。
那少女,就是顾霜霜。
没过两天西北城墙就塌了,沈十三跟皇帝去西北部,这事儿暂且被搁下,等回来的时候,他们留在幽州的限期已经满了。
虽然是微服,但并不是是随着皇帝的心意,行程和路线早已经拟定好,什么时候离京城,什么时候到达哪一站,在哪个地方停留多久,什么时候回京,都是早已经定好。从西北部回来,一天后就是他们要离开幽州的日子,这天皇帝一踏进门口,就有人迎上来。
齐知州给他们介绍,此人名叫顾吏,是州府的主簿。
在西北部劳累好几天,齐知州安排了酒宴给皇帝解乏,席间,那名主簿不断敬酒,皇帝没喝他的酒,他也知趣,不再多劝。
席间,顾吏和齐知州聊起顾霜霜。
自提及顾霜霜,齐知州就不怎么搭顾吏的话。
他不想在皇帝面前多提侄女儿,免得皇帝产生了兴趣,顾吏见他不搭话,讪讪的转变了话题。
但皇帝却已经把顾霜霜这个名字听进了耳朵里。
他问,“你是顾霜霜的爹?”
顾吏谦卑答道:“回陛下,下官正是!”
顾吏是属于比较会来事儿的那种。
皇帝多夹了哪道菜两筷子,他就能从这道菜的起源讲到食材,从食材讲到口感。
皇帝对顾霜霜感兴趣,他就能从顾霜霜出生讲到学步,从学步讲到现在。
齐知州在桌子底下不断的踢顾吏,对方就装作没感觉到。
皇帝的兴致正高,齐知州不敢打断他,只能一边听着,一边用想着方儿,如何才能让顾吏少讲两句。
酒过三巡,皇帝听得正乐呵,顾吏却醉了,直接一头栽倒在饭碗里面,沾了满脸的饭粒子。
齐知州连忙代他请罪,本以为皇帝会怪罪,却没想到对方大手一挥,道:“既然醉了,就让他回去睡吧。”
撤了宴席,众人散去,沈十三也回房,皇帝则去凉亭里等顾霜霜。
顾霜霜今日没来凉亭纳凉,皇帝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