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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的谎言(2 / 2)

沈问的哭声依然嘶嚎得像破锣锅,可声音却瞬间变小,看样子奶娘比她吓得更狠,一哧溜就抱着他跑远了。

第二天早上江柔也起得早,沈十三要去军营,她帮他穿衣,一边慢慢的帮他抻平领口,一边轻声问,“将军,你是怎么找到曼兰的?”

她从没跟沈十三提过张曼兰,他也不知道张曼兰其人到底长什么样,他是怎么这就是张曼兰的。

沈十三把手递给他,让他整理衣袖,垂眸看着她,觉得她这个样子赏心悦目极了。

乌黑浓密的头发全都垂到脑后,微微低头,认真的帮他整理袖口,偶尔眨一下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他知道那

“就是先这样找,然后再那样找,然后这样,那样。”

听见他的话,江柔的手顿了一下,嗔怪的瞪他一眼,“将军!”

沈十三被她小哀怨的模样撩到了,嘴角忍不住的上扬,然后摁着她的后脑勺,扑上去就是一顿乱啃。

等会儿还有正经事,他没乱来,等吻得心满意足了才放手,抵着她的额头说,“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怕自己忍不住,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江柔被吻得全身发软,缓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影儿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回答自己。

他不肯说。

曼兰一定是会武的,就算她现在弱不禁风,可她知道,她一定是会武功的。

常年习武的人比寻常人敏捷得不是一点半点,反应力一般人也比不上,平时的习惯动作,都能或多或少的透露出些迹象。

她手上的厚茧,跟沈十三一样,在军营里面混了一段时间,她大概知道些,人惯用的兵器不一样,手上的茧子是不一样的。

她身上的伤多,虽然没有露给她看过,但她看见她手上的老茧,她小腿处的伤,就知道,她这些年过的不简单。

起码比她复杂和艰难多了。

江柔不敢去问,怕触及她多年的伤疤,可是每次忆起那大块的伤疤,她都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多少黑暗。

就像知道了,就能感同身受一样。

忍了几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来问沈十三。

可是沈十三也不肯说。

沈十三的嘴巴是撬不开的,如果他不愿意,他的嘴就是铁打的。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准备去找宋闵知的时候,碰到了郭尧。

郭尧说霍清刚才送来了书信,知道沈十三没在,就让他直接送去书房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柔忽然就想起了从盛京回来的那天,宋闵知被侍卫架出来,那被折磨得生不生,死不死的样子。

那天回来的时候,霍清在。

下人们说他已经在沈府住了小半年了,可是她知道霍清如非必要,不会在这里住下。

时过境迁,当初被他算计的不悦感已经淡了很多,如今幸福和乐,还去记那些,没有意义。

但对这个人,她也说不上来喜欢,就是无感,所以对他也没有多加注意,当时她没有想他为什么变了性子。

他们走了半年之久,这半年,霍清是沈府的最高领导人,除了龙虎关外的军队,他对沈十三手下的所有人,拥有绝对的指挥权。

宋闵知在这半年里被他抓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只是猜测。

也有可能是在他们回来的那日,宋闵知正好被捡到,被弄回府,而霍清只是刚好在

但江柔觉得,前者才是事实。

宋闵知不说,沈十三不说,最好欺负的就是郭尧,江柔直接黑了脸,说,“郭先生,你也知道,曼兰是我最好的朋友,霍清这样对她,我实在是难以放宽气量,他是将军的谋臣,我不能拿他怎么样,可以后他若要是到府中来,烦请你提前指挥我一声,我不想见到他。”

霍清第一次见江柔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被唬住了一瞬,立刻道,“是,夫人,郭尧一定记得。”

说完,看见江柔反而失神的脸色,他直想给自己一个耳掴子。

被诓了!

江柔一听郭尧的话头,没有否认,虽然没说霍清是怎样对了宋闵知,可那日她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用假话诓郭尧,但有一句却是真的——霍清是沈十三的谋臣,她不能把他怎么样。

而且,如果是真的,沈十三在其中,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而且,曼兰习武,为什么体质会这么弱?

她不用想就知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曼兰?

江柔失神落魄走了,郭尧开始心慌慌了。

将军回来要是知道又是他的嘴瓢了,非得一个大耳巴子扇掉他满嘴的牙!

他这张嘴哟!怎么在夫人面前就是这么诚实哟!

到宋闵知的住处,她还是缓不过来劲儿,愣愣的坐了半天,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宋闵知这些天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对着江柔和张姚氏会多说两句话,对小安安这个弟弟,接受度也很高。

前些时日大多是江柔多话,这些时候,她的句子虽然还是很简略,质量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数量明显提高了。

家里只有沈问和小安安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迅速就玩儿到一块儿去了,宋闵知正在问江柔,要不要带他们两个一去去摸鱼。

这是当年,她们最经典的娱乐项目。

她喜欢阳光洒在身上,水流温柔的吻过膝盖,喜欢看江柔蹲在岸边弯着眼睛看着她笑,如果鱼捉得多,晚上还能有鱼头汤喝。

江柔喜欢蹲在岸边,偶尔抓到一两只小螃蟹,欢心雀跃的挥舞着手给张曼兰看,张曼兰夸她两句,她们再一起大声的笑,大声的说着无忌的童言。

小安安和沈问的年纪跟她们之间的年龄差一样,不只是宋闵知,连江柔看见他们的撅着屁股在一起玩儿泥巴的时候,都觉得像看到了当年的她们。

当江柔看她的时候,宋闵知敏感的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问,“怎么了?”

江柔声音涩涩的,“曼兰,一个月前的那天,我们初见的那天,你是不是才被从沈府的地牢里放出来。”

她知道,但凡是沈十三的住处,一定会有这些东西。

宋闵知眼睛里的笑意冷下来,干巴巴的问了一句,“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柔又说,“是不是霍清,对你做了什么?”

宋闵知当然知道霍清是谁,也当然知道霍清和沈十三的关系。

那一瞬间,她就理解了江柔眼里的复杂情感。

江柔爱沈十三,也爱她。

当沈十三伤害了她,或是她伤害了沈十三,对江柔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疼痛。

霍清是沈十三的谋臣,他做事,自然是得到了上级的允许。

换言之,回答霍清对她做了什么,就等于直言沈十三对她做了什么。

脑子里的想法转得多,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乎是江柔话一出,她就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又几乎是对方话一落,她就用正常的语气回答,“不是。”

江柔还没说信不信,她就接着说,“十岁以后,我被拐到了一个神秘组织,一个月前被组织丢弃,沈战找到了我,说娶了你,我就来了。”

她说得很简略,半真半假,不想提及的地方,就糊弄过去了,可是,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那你的身体……”

宋闵知神色不变,“在组织里的时候出了意外,养一段时间就好。”

她的神色很自然,完全就只是正常解释的破绽,江柔找不出错处,而且,沈十三可能会无耻的骗她,可宋闵知没道理骗她。

她信了。

信了这个遍体鳞伤,却仍然为她着想的宋闵知,为她编造的善意谎言。

江柔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来,才忆起她刚才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她没听清。

宋闵知说,“我们带孩子去抓雨吧。”

江柔笑了,立刻说好,这次找了一个大木桶。

州府后山的甘泉冲出了一条小溪,小溪下流的水浅,也不急,最重要的是离山脚也近,不用带着孩子爬很久的山,他们去了那儿。

沈问可高兴了,光着脚在水里跺个不停,见水花溅起来就笑得跟个两百斤的二傻子一样,跺脚的时候,脸上的小肉肉都还在颤抖,看起来就像小屁桃两上的两个屁股墩儿在颤抖。

江柔开始有点儿忧郁了。

这孩子,长大了得啥样儿啊?是不是辅食喂多了?

她就这个疑问问了宋闵知,对方表示没生过孩子,也不是清楚。

不过,她说了一句江母当年说过的一句话——要是娶不到媳妇儿,我就让我弟娶了他吧。

江柔惊悚了!

我的个乖乖,这可是两个男孩子啊!

宋闵知看见她合不拢的嘴,背过身去偷偷的笑了,眉眼皆开的那种。

小安安毫不知情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草率的被定下,还是一个跟自己性别一样的小屁孩儿!正撅着屁股掰开小石头,兴致勃勃的寻找小虾小蟹

沈问的年纪毕竟太小了,平地里尚站得稳当走得稳当,可溪水下流,这里是个斜坡,水底石头多,地势不平,跺了两脚水,没控制住自己,一屁股给坐水里了。

可能是坐到了什么奇形怪状的石头,给磕痛了屁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柔隔他没两步远,过去就把他抱起来检查,发现没什么大声事儿,就开始哄孩子。

小安安正搬石头,眼瞅着一只大螃蟹就在眼皮子底下,结果被沈问哭声一下,小手一抖,手里的石块儿落下去……大螃蟹没了。

他踩着水过去,一拍小安安的屁桃儿脸,不知道跟谁学的,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从这不许哭这三个字来看,应该是跟沈十三学的……

神奇的是,江柔哄了好几声都没效果,小安安就这么说了一句,他!还!真!就!不!哭!了!

瘪着小嘴儿一抽一搭,看起来委屈极了。

安安满意的点点头,去搂住沈问的小肩膀,一脸我是大哥我罩你的模样,“走,哥哥带你去抓螃蟹。”

两个都还没大腿高的人儿,勾肩搭背的踩着水,小心翼翼的奔赴他们的战场。

留下江柔和宋闵知面面相觑……

宋闵知内心有点儿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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