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别苑之中。
秋风送爽,星辰相伴,夏虫声遗留在天际之间。
一盏橙黄的烛火,照亮了不大的听风凉亭中。
几样新鲜的当季果子摆成盘,一壶今春由宫中御厨炮制的青梅果酒,泛着诱人的光泽,在青瓷杯盏中荡漾着圈圈涟漪。
酒液表面,倒映着朱允熥和汤鹊清的身影。
汤鹊清目光柔情似水,两眼是数不尽的温柔和娇媚,脸颊上粉嫩绯红,带着娇羞,是说书人也说不完的情愫。
看着面前先前已经离着自己只有一寸距离的朱允熥。
汤鹊清脸上露出一抹嗤嗤的笑容,伸手掩着嘴,偷偷的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她轻轻的推搡了一下朱允熥,示意对方看向外头。
朱允熥却是满脸的无奈,目光愤愤不平的转头看向凉亭外。
就差一点了!
就差最后那么一点了!
看着躬身抱拳,低头站在凉亭外的孙成。
朱允熥语气有些阴森道:“可曾打死了人啊?”
如今已经领了锦衣卫差事,穿着一身锦衣卫副千户袍子的孙成,脸上不由一愣。
他是得了讯息,便赶忙过来禀报。
可哪曾想,自己好巧不巧就撞到三爷正在和汤姑娘卿卿我我。
孙成尴尬的说道:“还没死人,不过……”
朱允熥哼哼着:“既然人都没死,你这般急切作甚?”
自己已经长大了,这是老爷子亲口说的!
既然长大了,那就该做些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朱允熥目光中有些幽怨。
孙成满脸的尴尬,小声道:“倒是没死人,但是李氏朝鲜使团,好几人都撒了血。倭国也有不少人倒地不起……”
朱允熥心中满是失望。
他特意将倭国北朝足利家和南朝吉野家的人放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两帮人发生冲突,最好是闹得大一些。
只有这样,他才好浑水摸鱼。
借着安抚双方的时机,趁机摸清双方如今的实情。
只是李氏朝鲜人也被打了?
这个他倒是不曾明白。
坐在一旁的汤鹊清,又推搡着朱允熥。
随后,稍微挺起身子,吐香卷热的樱唇,便已凑到了朱允熥的耳边。
“殿下快些去吧,妾身先去洗漱,等您回宫。”
娇羞的藏在衣衫下的身子都在微微打颤的汤鹊清,满面滚烫通红的说了一句,旋即便转身,逃跑一般的奔出凉亭。
朱允熥被撩拨的耳垂发红。
长叹一声,缓步走出凉亭。
“目下,驿馆那边是何情形?”
孙成拱手回答:“府军卫的人听到动静,便派了人过去查探,如今已经被弹压下来了。”
朱允熥掌握了情况,便向外走去,不忘吩咐道:“派人将解缙他们三人家中,不管他们在做什么,让他们也去驿馆。”
要是三位大人在家中与夫人们行周公之礼呢?
孙成在心里悄悄的嘀咕了一声,但等他随着皇太孙出了东宫,便当即吩咐麾下的人去解缙三人家中叫人。
此时应天城,云集域外诸国使臣团的驿馆里,可谓是热闹的不行。
处处灯火通明,无数来朝的各国使臣,纷纷不顾府军卫的警告,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倭国使团下榻别院里的状况究竟如何。
而在倭国使团下榻的别院里,驿馆官吏满脸焦急,缩在府军卫官兵们后面,脸上惶恐担忧,唯恐今晚这件事情,他们会受到朝廷的严惩。
而在院中空地上。
倭国足利家、吉野家,还有隔壁李氏朝鲜,三方人马躺满了一地,地砖缝隙间,汇聚着不少的鲜血。
而三方还能蹦跶的人,目下都已经被府军卫官兵手中的柳叶刀给逼的跪在地上,神色之间也有些紧张不安。
这可是大明朝的京师啊。
他们竟然发了疯,在这里闹事,聚众斗殴。
吉野寺麻脸上染着不知道谁的血,顶着一副黑眼圈,怒目看向面前嘴角开裂,脸颊红肿了一大片的足利梅蝶。
足利家的欺人……
欺人太甚!
被看了一眼的足利梅蝶,顿时生怒,就要张口叫骂起来,却是牵扯到了嘴角的伤痛,顿时紧皱眉头,伸手捂着嘴,低声的呻吟着。
吉野寺麻嘿嘿的笑着,幽幽道:“足利梅蝶,下一次我要打掉你这一嘴狗牙!”
终于找到混战之中,将自己嘴角打裂的元凶,足利梅蝶噌的一下就要直起身子,却又被身后持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明府军卫官兵一声冷哼给吓得赶忙停住。
随后他双目喷火的低吼着:“吉野寺麻,这次回到国内,我足利家势必要覆灭你们吉野家!”
看着对方那还在不停肿胀起来的嘴巴,吉野寺麻乐呵呵的笑着:“有本事伱现在就去,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大明,你们足利家不过一群小人而已,足利义满那个没卵子的玩意,早晚要被我家丢进海里去!”
足利义满是如今倭国北朝足利家的家主。
听到吉野寺麻竟然诅咒家主,足利梅蝶当即怒吼:“八嘎!胆敢侮辱家主,我现在就杀了你!”
嘶吼着,足利梅蝶就要挣脱冲向对面满脸嘲讽的吉野寺麻。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