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五所这里,正准备用晚饭。
现在天黑的晚,不过夫妻两人将晚饭往前挪了。
海淀的泡子密布,草木繁盛,等到日落之后,外头的蚊虫乌央乌央的。
夫妻两个就打算早些吃完,饭后趁着天光大亮,去西园那边的御稻园转一圈,好消消食儿,顺带看看自己放置在那边的两个蜂箱。
前阵子御稻抽穗开,舒舒跟九阿哥就叫人从庄子上拿了两个蜂箱过来,做个小试验。
要是试好了,内务府可以多买些蜂箱放在御稻园。
两口子都不爱吃苦味儿,可九阿哥昨天去通州折腾一天,有些累到了,就有些上火的症状,早上起来嗓子发紧。
舒舒除了叫人泡了莲子芯茶,晚膳还叫人叫人做了蜂蜜苦瓜。
结果马上要摆饭桌了,御前打发魏珠过来。
九阿哥心里没底,问魏珠道:“这……都要到饭口了,汗阿玛怎么想起爷来了?”
见他不服气的样子,康熙更火大,还想要再训,门口有了动静。
要是前几年就这样会说话,也不至于在北城兵马司输了官司。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道:“那儿子被海善欺负了,还不能收拾他?就为了他跟王叔没分家?那海善怎么敢得罪儿子呢,儿子跟汗阿玛也不算正经分家啊?他就不怕汗阿玛偏着我,厌了他?”
想到这个,康熙心中对恭亲王越发不喜,面上带了不善,看着九阿哥道:“你去迎,朕倒要看看,恭亲王是来问罪,还是来请罪!”
什么意思?
衬着他这个帝王冷血无情似的。
九阿哥忙摇头道:“不是怕,就是敬仰王叔,王叔行事有侠气,这一点儿跟儿子一样一样的。”
就比如他让孝懿皇后入宫,也允了佟妃入宫,还重用佟家堂亲与族人,就是这个缘故。
他虽不喜恭亲王的磨叽,可是也能理解一二。
九阿哥刚被夸过,还想要乖巧些日子,不想挨骂。
可是,他已经自食恶果。
九阿哥小声跟魏珠道:“万一汗阿玛上火呢,先败败火。”
九阿哥听了,预感不大好。
不单安郡王府确实牵扯其中,正蓝旗的信郡王府跟恭亲王府也没有落下,前后都被牵扯进去。
何玉柱应声去了。
慈不掌兵的道理都不懂,只晓得狗屁义气。
他忙道:“哎呀,好久没见王叔了,要不儿子去迎迎?”
“呸呸呸!不要脸,就是婚丧嫁娶能打个照面,私下里从无往来,倒是给自己长脸,简直是恩将仇报,儿子才不背这黑锅!”
魏珠那小子,压不住了。
九阿哥讪讪道:“恭亲王府是亲叔叔家,也不是旁处,儿子就没有将王叔跟海善搁在一块想,王叔素来慈爱,应该也不会跟儿子计较这个。”
礼多人不怪,先去赔个不是。
生母这里,想要抬举外家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魏珠看着九阿哥,很是佩服他这个反应。
这说的是去年时他打发人庄亲王府问罪之事。
可是,这是能私下贴补的事情么?
要不是查清楚佟家跟赫舍里家不妥当,他应该会像九阿哥说的,给佟妃晋贵妃,就算不给她宫权,也会让她位置清贵,居于宫妃之首。
等到何玉柱提了食盒出来,大家出了阿哥所,进了畅春园。
康熙冷了脸,道:“好个侠气?就是不守规矩罢了!”
至于宫里,就要差的多,年年夏天都有热死的。
九阿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舒舒起身,帮他弹了弹后背的褶皱,道:“爷想多了,我瞧着王爷那边对小辈素来仁和慈爱,不会跟爷计较这些的……”
失误了……
九阿哥亲自提了食盒进来,请了安后,带了几分讨好,道:“儿子跟汗阿玛真是心有灵犀,正想着敬菜呢,您就传儿子过来……”
可以人才庸碌,到战场上也可以不英勇,却不能去拖后腿,那就是当军法论处。
九阿哥忙上前两步,打千儿,道:“侄儿给王叔请安。”
“那长久以往,恭亲王府是爱新觉罗家的王府,还是陈家的王府?”
“要是汗阿玛也跟他似的,那现在太子妃就是佟家出来的,佟妃母也早晋贵妃了……”
康熙见他这狗腿子模样儿,很是看不过眼,道:“现在晓得怕了?”
汗阿玛也开始学会自欺欺人了。
不是私人做人情的。
人过三十天过午,人到五十,那就是日落西山。
可要是一视同仁的话,才是真正失了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