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五月二十日,九阿哥宴客的日子。
庄子上一大早就送了宰杀好的一口猪、一腔羊、一笼鸡,还有去周边集市上买的几尾活的大黑鱼。
五所这里的菜单是早敲定好了的,膳房一早就开始预备上了。
除了诸位阿哥们点的菜之外,舒舒还添了几道菜。
两道红烧羊肚跟孜然羊肉筋,十阿哥爱吃的。
两道比较清淡的菜,白菜鸳鸯墩跟黄瓜木耳炒蛋,是给四阿哥点的。
外加上一道樱桃山药泥、一道蒜泥茄子,是给九阿哥预备的。
舒舒这里,则是换上浅胭脂色的纱衣,带了核桃跟小松去北园,后头还跟着周松,手中提着木桶。
核桃手中抱着一坛子樱桃酱,小松手中一坛子牛肉炸酱,甜口的直接冲水喝,咸口的可以就面条、夹饽饽吃。
眼下天气炎热,太后免了大家的请安,不用逢五逢十过去请安。
舒舒现在过去,是专门给太后送鱼的。
平日里膳房也没有这个。
少一时,进了北园,到了太后宫。
太后没有叫人将装黑鱼的木桶马上送膳房,而是围着看了好一会儿,问舒舒道:“怎么吃,吃溜鱼片,还是那个酸汤鱼片的?”
舒舒道:“只要是鱼片就好,这刺儿能提前挑出来,要不然这卡了鱼刺也不好,去年我们爷吃蒸鱼,就卡了鱼刺儿,喝了半瓶子的醋才软乎了……”
太后笑道:“猴急的性子,那往后可不能再给他蒸鱼了,做鱼片跟鱼丸都行。”
舒舒点头道:“是啊,我们府上就再没有蒸鱼那道菜了。”
九格格听说舒舒在,也过来了,笑着问道:“听说一大早上你们那里好热闹,一车车的东西送过去,那西瓜呢?”
女孩子夏天不愿意吃饭,喜欢瓜果。
舒舒道:“大兴离得远,不过中午之前也该到了,昨儿打发人去的,只是眼下西瓜熟的不多,倒是头茬的香瓜,这下也该得了,中午叫人送过来。”
九格格笑着应着,而后顿了顿,道:“九嫂,过几日这边有喜事,惠妃母要过来认女儿,汗阿玛口谕,十妹妹以后由妃母教养。”
舒舒道:“那还真是喜事,到时候我跟嫂子们过来观礼。”
太后叫人给舒舒泡了一碗酸奶炒米,还放了奶嚼口,半勺霜。
舒舒吃着,道:“想起前年北巡的时候了,科尔沁的酸奶更好吃……”
太后笑眯眯道:“科尔沁的酸奶没有,可科尔沁的奶皮子有,一会儿给你装两包,直接泡奶茶吃。”
舒舒笑着应了。
太后问道:“老五今儿住这边么?”
舒舒点头道:“嗯,我们爷是晚上摆酒,这喝了酒,哪里好赶路?就在这边安置一晚,明早再回。”
太后赞成道:“对,对,喝了酒不能骑马,再摔了;坐车也难受,再给颠恶心了。”
舒舒想起九阿哥让十二阿哥传话的事儿,不由笑了,对太后道:“我们爷也是没谁了,这过日子节俭的劲儿不知随了谁,昨儿叫十二阿哥回去的时候告诉五哥呢,让五哥今天自己带铺盖过来,您说他怎么想的?昨儿还吩咐我预备两幅新铺盖给五哥跟十二阿哥用……”
太后道:“九阿哥这是大了,这才妥当,就住一晚上,没必要抛费两副新铺盖。”
九格格在旁道:“九嫂,九哥这请客,是为了庆祝官复原职么?”
舒舒一愣,看着九格格道:“下头的人这样传的?”
这几日北五所要宴客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毕竟都在这边住着,孙金、周松出去跑腿送请帖,各阿哥所的下人就晓得了。
这一传开,也传到了北园这边。
九格格点点头,道:“是啊,我还寻思呢,九哥真要为这个请客,您应当拦着啊,要不然的话,这三哥、三嫂也太尴尬了。”
舒舒不由笑道:“外头都是编故事呢,九爷跟三贝勒没嫌隙,三贝勒今晚也是座上宾,是你九哥去年张罗的一摊买卖,用了哥哥弟弟们的银子,今天是还钱,也是答谢。”
九格格道:“我就说,听着别扭,原本是为了这个请客。”
太后在旁听着,跟舒舒道:“这样就对了,兄弟之间,没有什么隔夜仇,‘齐心的蚂蚁吃角鹿、合心的喜鹊抓老虎’,只有那些不中用的,才想着窝里斗。”
舒舒道:“皇祖母您就放心吧,旁的道理我们爷年岁小,未必懂,可‘兄友弟恭’的道理,却是尽懂的,敬着哥哥们呢。”
因为今天五所还有事情要忙,舒舒闲话几句,就起身告辞。
太后也没留她,叫白嬷嬷给她装了炒米跟奶皮子带上。
九格格亲自送了出来,小声道:“九嫂,您说,我的规矩还有短处么?”
因为十格格之事,使得九格格物伤其类了,有些小敏感。
舒舒捏了捏她的手,道:“说什么混账话?你是尊贵的皇女,还是由皇祖母亲自教养出来的,你本身就是规矩,而不是想着被规矩束缚,你要再悲春伤秋的,可就对不起皇祖母待你的一份心了……”
九格格有些轻愁,道:“可十格格也是皇女,与我本是一样的……”
舒舒正色道:“你是读过书的,当晓得什么是长城,喀尔喀,就是跟长城一样的北疆屏障,十格格既指婚给喀尔喀台吉,她以及她的儿孙,也会成为这屏障的一部分,皇上指了高位妃母给她做养母,不是挑剔十格格的规矩,而是出于慈心,希望她跟着妃母,多学学妃母的从容跟坚韧。”
九格格点头,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我晓得了,是我想多了。”
舒舒笑道:“反正你要晓得,我们这些当皇子福晋的,都羡慕你们这些皇家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