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上房。
舒舒正在看今年的端午礼单。
这是“三节两寿”中的一节,内务府各部门郎中少不得预备节礼。
既是官场惯例,实际上抛费的都不是自己的银钱。
就比如他们夫妻俩孝敬乾清宫的银钱,实际上是出自内务府这些郎中。
内务府这些郎中,是收了属下的孝敬。
下属的职官手上,还管着许多没有品的缺。
羊毛出在羊身上。
“三节两寿”跟贪墨有必然关系么?
要说没有关系是扯,要说有必然关系,好像也不大确切。
这个风气,最早开始是礼仪性质事。
毕竟中国就是礼仪之邦,人情社会。
长久以往的,就有些变味儿了。
小椿是管着内账的,能明显的察觉到今年端午节礼跟去年的不同。
“比去年端午节的礼多了三成……”小椿道。
去年端午节的时候,他们还在南巡返回途中,不过礼物没耽搁收就是了。
可以补,不能缺。
舒舒点点头,道:“都精着呢,即便之前不明白,这几个月应该也明白些了……”
九阿哥性子不圆滑,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好恶。
今年年后直接跟戚属人家对上,乍一看像是公正公平,可是只要打听清楚了,就晓得是什么回事儿。
那几家人家托大,不将九阿哥当回事儿,年礼薄了。
很简单的原由,也没有人会觉得九阿哥不一样。
这一位酸脸子,可是出了名的。
宗室王爷都不惯着,还能惯着包衣人家?
那几家跟吃了大粪似的,也没有地方喊冤去,少不得还要被亲族责怪,不太妥当。
不管心里怎么咒骂不休,面上都恭顺了,直接体现在端午节礼上。
舒舒想了想,道:“这几家单拎出来,做个标注……”
那样的话,方便九阿哥查看,在皇子阿哥跟前,也能说清楚前后……
内务府衙门,九阿哥准备走了。
他看着十二阿哥道:“裕丰楼的生意不错,你也别老在宫里憋着,也多往皇城里转转……”
十二阿哥看着他道:“九哥要查什么?”
九阿哥道:“听说裕丰楼的席面好,掌勺的是宫里退出去的御厨,既是跟宫里菜式差不多,那想必食材也差不多……”
十二阿哥明白过来,九哥这是又盯上了御膳房。
九阿哥想的比较简单。
他就是个临时管家罢了。
这是汗阿玛的内务府。
打狗还要看主人。
要是他非要自己跳出来,去收拾董家跟李家,说不得皇父还要不高兴。
一百万两,五十年摊下来,是两万两一年。
两个两百万、三个两百万呢?
这内务府供给的多,侵占的地方也多。
四千多个职官,一人一年贪上一百两银子,就是四十多万两!
还是将这个数字往上拱拱,回头让汗阿玛自己决断。
他老人家要是舍得奴才一年侵吞几十万两银子,那就依旧是保持着太平如意景象就是。
还有就是,浑水摸鱼。
也让包衣少了警戒。
要是牵扯的人多了,他们还会存了侥幸,觉得“法不责众”,期待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省得狗急跳墙,再出什么昏招。
九阿哥从腰上拽下荷包,丢到十二阿哥桌子上,道:“听你十哥说他们家有活鱼,你下晌去尝尝,然后定几条送我们府上去,不要鲤鱼,要草鱼,鲤鱼腥,你九嫂不爱吃……”
十二阿哥没有捡荷包,道:“九哥,我这里有银子……”
每个月份例五十两银子,不了。
九阿哥道:“啰嗦什么?回头叫人听了,还以为爷占你便宜,欺负小兄弟似的……”
十二阿哥看了眼自己的书桌,一尺高的卷宗,再看看九阿哥的桌面,干干净净的。
这不是欺负么?!
九阿哥交代完,已经打算回家去了。
结果刚到内务府门口,他就跟七阿哥迎面碰上。
七阿哥看到九阿哥,就止了脚步。
眼见他沉着脸,九阿哥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位哥哥可是消息灵通的很。
不会是跟会计司那边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