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带了得意,振振有词道:“这是爷发现的看人新法子,你就听我的吧,准没错,不说旁人,就说郭络罗氏,我从她身上就能看出安郡王府主子的骄狂来……”
“怎么看的?”十阿哥好奇道。
毕竟在外人眼中,安郡王几兄弟都推崇儒学,算是宗室里难得的文化人,平日里待人也温和有礼。
九阿哥轻哼道:“但凡安郡王母子对皇家有敬畏,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来?郭络罗氏可是打小没娘,由他们教养的,不是半路过去寄居的。”
十阿哥:“……”
居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想起自己额娘去世后端嫔那略有深意的话,也就晓得自己误了。
她压根就没有存好心,存了恶意。
自己当时丧母正难受,倒是傻乎乎的,信了大半。
“董氏是不是有病?”
十阿哥道。
他不明白董氏这挑拨,恶意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章嫔去的。
九阿哥点头道:“可不是有病么,见不得旁人好的‘红眼病’,还有欺软怕硬、捧高踩低的‘势利病’……”
说到这里,他摇头道:“止住,止住,不能再提她了,要不下回见荣妃母,爷该不自在了!”
十阿哥听得有些不明白:“这也不搭界啊,怎么扯到荣妃母身上了?”
九阿哥伸出手指头,给十阿哥说着,道:“你瞧瞧荣妃母跟董氏有多少相似的地方,都是刚留头就入宫待年,在汗阿玛大婚前成了格格;后来一个生了皇一子,一个生了皇次女;一个封妃,一个封嫔,都是一宫主位,看着都是安静温和人……”
结果如今一个变坏了,另一个呢?
虽说南巡的时候,九阿哥与十阿哥是苏州“迎驾”跟上的,可是对于前头荣妃跟三福晋的官司也有所耳闻。
“还有一条……”
九阿哥展开了大拇指,道:“老三那个德行,随谁?小气吧啦、虚头巴脑、傻啦吧唧的,总不会是随了汗阿玛吧,这不随爹,剩下的就随娘呗!”
十阿哥眨眨眼。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说服了。
九哥这一年没白当差啊,这口才是历练出来了。
十阿哥想了想,道:“那往后就敬而远之就是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是肯定的,爷都不稀罕搭理老三!”
说到兄弟,九阿哥才想起正事,神色带了认真道:“十弟,你说八哥原来的运气好不好?虽说出身差些,可是打小就定了出身高的妻子,为了这个‘母以子贵’,带着生母都封了嫔,身上的不足也算补上……”
“下旗都是早有定数,那边旗主就是姻亲……”
“才学差事,就赶上御驾亲征,得以跟着掌旗,有了军功,直接跟哥哥们一起封爵……”
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要知道去年大封皇子时,大阿哥已经二十七岁,三阿哥二十二岁,四阿哥二十一岁,五阿哥二十岁,七阿哥十九岁,八阿哥十八岁。
除了七阿哥,前头的哥哥都是妃之子。
而七阿哥有个亲王妃嗣母,往后要给那边养老的,这身份就又不同了。
所以八阿哥跟他们一并封贝勒,也可以说是运气大好。
十阿哥点头道:“八阿哥前些年,确实顺风顺水……”
九阿哥有些蔫耷耷,道:“可是去年开始,他的运气就不好了,反倒是爷这里,日子顺当起来……”
说到这里,他都有些想不明白,道:“伱说这此消彼长的,怎么个意思,就不能一起过好日子么?”
即便这一年来,相处的不大愉快,他也看出来八阿哥凉薄不真诚的一面,可是怨愤中也能理解一二。
想着那天在畅春园门口见面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唏嘘道:“你说,八哥的日子怎么这样了?不会真是爷方的吧?”
十阿哥却收了笑,多了讥诮,道:“不合身的衣裳?去年的尺寸,府中没有贴心人?九哥你就信了?”
九阿哥疑惑道:“这有什么不信的,他还能假装这个?”
可怜兮兮的,求什么?
十阿哥反问道:“九哥觉得郭络罗氏是九嫂这样的贤惠人?日用起居处处精心,吃什么、穿什么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九阿哥醒过神来,觉得没意思起来:“是爷傻了,早先就是他那奶嬷嬷做着内管事,现下还是那个奶嬷嬷,人都没换,没道理之前侍候的周全,现下就能两样了!”
十阿哥道:“是啊,所以九哥您方才说方不方的,不相干,真要是有人方他,也是郭络罗氏!”
打小的兄弟,谁不晓得谁德行。
十阿哥怕九阿哥真的信这些,就做了沉思的样子,好一会儿胡诌道:“真要说是方人的话,那是不是八哥方了咱们?”
“小时候九哥跟我虽也活泼好动,可也没有到万人嫌的地步,汗阿玛不看重,也没怎么训斥过,可是挪宫到了阿哥所,跟八哥同进同出的,咱们俩的人缘就越来越不好,名声也差了,汗阿玛训了时候多了……”
“去年八哥大婚,被郭络罗氏拖着,跟咱们往来的少了,就不一样了,九哥您那边日子过起来了,弟弟这边也顺当了……”
九阿哥沉默了。
他从没有想过这点!
方才他想的方人不方人的,觉得玄乎乎的;可是跟在八阿哥屁股后头的日子,他还记得清楚。
当时已经记事了。
或许不是方不方的。
是他喜欢跟在八阿哥屁股后头,十阿哥就也跟着他跑。
然后人前的时候,就是“红脸”、“白脸”吧,他跟十阿哥的傲慢任性衬出了八阿哥的谦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