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这句话,崔耕就听出了两个方面的意思:其一,发生了这么档子事儿后,法进已经亮明了扶桑使者的身份,给百峒之人施加压力。其二,在场之人有黄峒之主黄乾曜。
紧接着又有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道:“交代当然是要交代的,但水火无情,这遭了天火的事儿,能能怪谁啊?这样吧,本峒主愿意赔偿黄金千两,以弥补玄进大师的损失。”
法进闻听此言更加生气,怒道:“我不要钱!明白说了吧,这场大火来得蹊跷,恐怕并非天灾而是人为。还请黄峒主将那凶手砍了脑袋,以祭奠我扶桑使者的在天之灵。”
黄乾曜道:“哦?凶手?那玄进大师以为,此案的凶手是何人呢?”
法进道:“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们刚到钦州城不久,除了得罪了武阳峒的杨公子之外,就没罪谁别人了。这事儿不是他杨致干的,还能是谁?”
杨致的声音响起,道:“大和尚休要血口喷人!那山谷大郎怎么就只得罪本公子一个人了?他买下了王小娘子,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事儿就一定是本公子下得手?”
法进冷笑道:“即便如此,总不能随便一个人,就有能力火烧绿竹轩吧?世间有此能力,又有此动机的人,也只有你杨公子。”
“那……那也不一定
。”杨致继续抵赖道:“这不还有老天爷吗?万一这火就是纯属天火呢?也不是不可能啊!”
“啥?天火?你……你……”
所谓天火,就是偶然间的非人为火灾。这种事哪说得准?法进被他堵了个哑口无言。
杨致得意洋洋,道:“我怎么了?你要是能证明此事不是天火,本公子认了这罪也不妨事,但问题是……你证明不了啊,那就莫怪黄盟主两不相帮了,哈哈!”
黄乾曜打圆场道:“涉及这么大的案子,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不成。杨公子这话虽然有些不妥之处,但话糙理不糙。玄进大师,你还是收了这千两黄金,莫追究此事了吧。”
法进沉声道:“如此说来,黄峒主是确定要袒护杨致了?”
黄乾曜道:“非是袒护,而是一碗水端平。总不能你们扶桑人一指控,本峒主就拿武阳峒的杨公子治罪吧?扶桑固然是当世大国,但我西原百峒也不是好欺负的!”
“好,黄峒主说得好!”
“没有扶桑,我们也要和越王开兵见仗,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
“我们西原百峒凭自己的实力就可以独占岭南道,还不愿意扶桑人来抢食呢!”
“黄峒主宁愿得罪扶桑人,也要维护咱们西原百峒之人,真是有盟主之像啊!”
……
西原就是后世广西左右江地区的一片大平原
。百峒多世居于此,习俗相近,互相通婚,同气连枝。
在场大都是西原百峒之人,听了黄乾曜这话,顿时吆喝声声,帮亲不帮理起来。
法进见事不可为,哼了一声,道:“看来在这钦州城,贫僧是难以讨回公道了。既如此,咱们双方的盟约就此做罢,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转身就走。
黄乾曜也不阻拦,语气生冷的道:“不送!”
杨致在后面调侃道:“走吧!走吧!你拿断交威胁谁呢?和远在天边的扶桑比起来,黄峒主当然得选我们武阳峒了。指望黄峒主治本公子的罪,无异于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