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宾阴阳怪气儿地道:“本来就是!莫非几位公子爷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儿不成?”
“你……”那几个年轻人被他这语气气的不轻。
“食其肉寝其皮”还算有涵养的,道:“我等受了华州刺史的蒙骗,助纣为虐,自当领罪。但那殷刺史颇有跟脚,恐怕不是我等能动的了的。王将军圣眷甚深,还请上表弹劾于他,我等代华州百姓谢过王将军了。”
“这个么……恐怕不行啊。”王海宾当时就一阵含糊。
“怎么?”那年轻人冷笑道:“世传马鹞子王海宾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却不敢弹劾一个小小的殷利贞,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谁?谁说我怕殷利贞啦?”王海宾吸了一下鼻子,叹道:“其实吧,我弹劾殷利贞,根本就没用。不夸张地说,那还不如不弹劾呢?”
“怎么会没用?”
“废话,你也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了,那帮子同僚能看我顺眼吗?不怕告诉大伙,俺得罪的人多啦,不知多少人盼着我死。我若上表,结果肯定适得其反。”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你们以为我堂堂的一镇节度使,为啥一个人来这喝闷酒?殷利害那厮说啦,除了我以外,丰安军的人概不得入城。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还不是朝堂上衮衮诸公给的?恐怕他们安排我当这个先锋,也没安着什么好心。”
“啊?”
众年轻人万没想到,王海宾为先锋官还有这般隐情,不禁惊呼出声
。
这下子,“食其肉寝其皮”也没办法了,苦笑一声,道:“王节度再不济,也比我们熟悉官场内情。至于如何弹劾殷利贞,要不……咱们商量商量?”
王海宾道“嗯,这还像句人话。”
……
接下来,他们窃窃私语,声音密不可闻。
崔耕现在才明白,为何这帮年轻人对自己的成见如此之深——敢情是殷利贞为了横征暴敛,特意借着对抗自己的名头,组织了这个忠义社啊。
当然,他现在身负重任,可没心思搀和这些人弹劾殷利贞的事儿。
另外,崔耕也不看好他们这场弹劾。
关键在于,王海宾的人缘太差。
在历史记载中,王海宾是薛讷的先锋官,作战非常英勇。在大唐与吐蕃的决战中,王海宾率部猛攻吐蕃军的本队,唐军诸将却坐视他被吐蕃围困,见死不救,最后王海宾战死沙场。
记住,历史上记载得清清楚楚,是“诸将嫉其功,按兵不救,终以寡不敌众,殁于阵”。王海宾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立功再大能大到哪去?至于诸将都嫉妒他的功劳?只能说,此人平时实在太不会为人处事,莫名其妙地把人都得罪完了。
刚才就是一例,这帮年轻人污蔑崔耕就污蔑呗。你王海宾手握重兵,就算再不赞同他们,当没听见不就得了?好么,为了一时快意,踹开房门为崔耕说话。这事儿传到李隆基耳朵里,你能有好果子吃吗?
所以,对于崔耕来说,如果有机会救王海宾当然会救。但是
,眼前这档子事儿就不想搀和了。有王海宾在,这场弹劾绝对成不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崔耕等人酒足饭饱后,就准备继续赶路。可是,忽然,“哐”地一声,他们雅间的门儿被人踹开了。
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各持锁链、铁尺闯入了屋内,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哈哈笑道:“好你个王昌胜啊,竟敢……嗯?你们是谁?”
“殷公子!殷公子!”有个伙计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道:“不是甲字一号房,是甲字二号房啊!”
“本公子搞错了?”
那年轻公子微微皱眉,就想带人离开。
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往崔耕这边一扫,顿时改变了主意,道:“这些人同样有乱党嫌疑,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