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朗声道:“蓄私兵、制冕服、祭天地,证据确凿,足以证郑普思的谋反之罪。换成别人,早就被诛九族了。然而,到了郑普思这,陛下却要将他赦免。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王者不死”。可能,郑普思就是天生王者,即便谋反事发,也能幸免于难。然而,臣生为陛下之臣,绝不侍二主,还请陛下先斩为微臣,以成全臣的忠臣之名!”
扑哧~~
这番话亦正亦邪,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魏元忠也跪倒在地,道:“老臣同样不愿南面侍郑普思,还请陛下看在君臣一场的份儿上,先斩微臣,以全微臣的忠臣之名!”
“请陛下先斩微臣!”
呼啦啦,群臣跪了一地。
李显当然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崔耕可以乱说什么“王者不死”,自己可不能跟着乱表态。要不然,这就不是一句玩笑话了,很可能会影响政~权稳定!
他想了一下,道:“诸位爱卿,大家想过没有,崔尚书奏报说的,郑普思有五千私兵之事,并无实证。能查实的,不过是他身边的五百私兵罢了。要说五百私兵就谋反,也实在太牵强了些。当初太宗皇帝因为“五百义子”处死了勋国公张亮,事后也颇为后悔。况且……”
“怎样?”
“当初,郑普思谋诛二张有功,朕赐了他丹书铁券,恕他十死。总不好说话不算话吧?”
当初李显赐予的丹书铁券,并非只给了“五王”,而是给了十六人,郑普思、叶静能尽在其中。
他这么心平气和的一解释,魏元忠也不好继续逼迫了,道:“那依陛下之见呢?总不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把郑普思轻轻放过吧?”
“当然不是。
朕准备将他流放儋州,其余同党尽皆处死,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那郑普思的妻子第五氏呢?”
“也一并流放儋州。”
其实人们最腻歪的,还是郑普思和第五氏出入后宫,扰乱朝政。要说郑普思一个神汉造反,还真没人当一回事儿。
现在,既然李显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大家也就准备借坡下驴了,就连崔耕都觉得可以接受。
然而,正在这时——
蹬蹬蹬~~
有个小太监急步跑入了大殿内,道:“左羽林军昭武校尉辛承嗣,求见陛下!”
李显纳闷道:“昭武校尉?那不是六品官吗?他有什么资格上朝?”
“不是的,辛承嗣虽是六品官,却是护送崔尚书出巡十七州的护卫统领。另外,他还说……”
“什么?”
“说有重大军情禀报,要是陛下不召见他,他就要敲登闻鼓了。”
崔耕道:“当初微臣为了迷惑郑普思,派随行的羽林军慢慢赶往潞州,而微臣却乔装改扮前往淄州。说不定,是辛校尉发现了什么,才急着请陛下召见。”
潞州?
李显对这个地方颇有印象,相王李旦的三儿子李隆基,不就是被打发去潞州担任潞州别驾了吗?辛承嗣要奏报的事儿,是不是跟李隆基乃至李旦有关?
他心中一凛,道:“宣辛承嗣上殿!”
“遵旨!”
小太监领命而去,功夫不大,辛承嗣被带上了大殿。
君臣见礼,不必细言。
待辛承嗣刚刚站起,李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辛爱卿,你说有军国大事相报,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啊?”
“启禀陛下,微臣受崔尚书之命,掩人耳目,慢慢赶往潞州。可刚到潞州,就发现有一伙贼寇五千人,也进入了潞州境内。
微臣先佯作不知,然后半夜带人偷袭了他们的营寨。斩首三百,俘敌四千,生擒匪首张老敢,张水桃二人。”
崔耕高兴地道:“五百破五千,辛校尉勇力过人,带兵有方,真是勇悍之极啊!”
武三思却有些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啊?不就是带着羽林军,打败了一群乌合之众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顿了顿,又指责道:“这算什么军国大事?如果此事可以敲登闻鼓,那还有什么事情不可敲?朝廷也别早朝了,单听这些破事儿吧,真是岂有此理!陛下,还请治辛承嗣一个小题大做、扰乱朝会之罪。”
很显然,辛承嗣是崔耕的人,武三思要借机给他上点眼药。
当然了,表面上看,辛承嗣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有些过分了,魏元忠等人也不好帮着辛承嗣说话。
然而,辛承嗣本身却是毫无惧色,道:“启禀陛下,微臣之所以急着来见您,不是因为这场小胜利,而是那两个贼首的口供。他们说,自己这伙人就是郑普思所练的私军,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