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儿,吵嚷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静一静,诸位老少爷们,静一静!”
就在这时,前来卖蛋的乡民中,有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子展开双臂,高呼道:“依我看啊,咱们也别难为伙计了,他也做不了主!”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找陈七郎?”有乡民问道。
矮胖子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摇头道:“找陈七郎?拉倒吧!那孙子就是个把钱串在肋条骨上的主儿,找他更没鸟用。”
“那咱们可该咋办?真的二十文把鸡蛋卖了,这个年可没法过了。”
矮胖子冷笑一声,道:“过年?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吧。告诉你,不把罪魁祸首解决了,不光是今年过不好,明年,后年,都过不好!”
“啥?罪魁祸首?谁是罪魁祸首?”
矮胖子道:“自然是定州长史崔耕崔二郎!听说就是他在安平那边捣鼓出劳什子的养鸡法,让安平那边源源不断地出蛋,把市价给弄贱了!不找他找谁?”
定州长史崔大人?
这年头的老百姓,可是畏官畏如虎,一听胖子说要找定州长史的闹事,顿时齐齐往后退了一步,面面
相觑,噤若寒蝉。
矮胖子往四下里看,见没人响应自己,又鼓动道:“怎么?大家伙都怕了?大家不用怕,你们以为要找崔耕麻烦的,就是我们东亭庄这些养鸡户?那可远远不止。这次受他迫害的,可单单是咱们这些人,还有黄家集,李家岗,还有定州辖下诸县其他的农户呢。这整个定州境内的养鸡农户少说也有大几千人吧?法不责众,到时候几千人一起去闹,让他补偿我们的损失,看他如何说?大家真的不用怕,莫要忘了,朝廷自有法度,法不责众!”
一听“法不责众”四个字,显然,不少乡民农户已经有些意动。
矮胖子见状,越发淡定自如了,随后又加了一把火,高声喊道:“另外,告诉大伙一个好消息。我三表弟的二舅就在刺史衙门里当差。我可是听他说了,刺史衙门里也是有青天官老爷的,而且青天官老爷对崔耕身为朝廷命官,却与民争利的行径大为不满,到时候定州境内几千上万的农户去找崔耕索偿,府衙里的青天官老爷岂能坐视不理?”
说到这儿,胖子振臂一呼,喊道:“诸位,须知这世上有崔耕这等与民争利的贪官,便有为民请命的好官呐!我们不怕!”
“对,我们不怕!”
“是的,这世上贪官哪里斗得过青天官老爷!”
“我们要伸冤!”
“我们要索偿!”
“我们要过个好年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场面甚是壮观啊!
在矮胖子振臂高呼下,乡民们纷纷窃窃私语,商量此事之法。
最后,有人高声问矮胖子道:“老兄,此事具体该怎么办?”
矮胖子道:“咱们就在腊月二十三,祭灶王爷那天,一起去安平县寻那崔二郎,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给我们一份补偿!”
有人问道:“崔耕身为定州长史,不是应该在定州府衙内吗?怎么跑安平去作甚?”
“我知道他在定州,但他养鸡的地方是在安平!”矮胖子阴恻恻地笑道,“若崔耕那天要是不在安平,咱们就把他的什么蚯蚓田,什么养鸡大场统统都给他砸了烧了毁了,一绝永患!”
“好,就这么干!”
“腊月二十三,俺一定去!”
“算俺一个!”
“还有我……”
渐渐的,应和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也是越来越壮观!
就混在院子门口的崔耕,和何明远对视了一眼,慢慢退了出去。
待到了僻静无人之处,何明远打趣道:“崔长史啊,这下你倒是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贪官了!与民争利,这招倒是挺损啊,您说这矮胖子口中的府衙青天官老爷,会是谁呢?”
崔耕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你说还能有谁?是谁安排这矮胖子在这儿鼓
噪闹事的,谁就是那位青天大老爷呗!”
何明远道:“你是说刺史孙彦高?”
何明远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应该是他啊,养鸡除蝗这件事情上,孙彦高与崔长史您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啊!”
崔耕笑道:“除了他,我实在想不通还能是谁,当然,背后也少不了范光烈这个老狗在煽风点火。至于你说的养鸡除蝗这事儿,孙彦高自然跟我是立场一致的,但是养鸡除蝗立场一致,不代表他就会支持我们博陵崔氏的安平鸡蛋垄断整个定州境内啊。须知道,咱们这位孙大刺史,一向对银子是很敏感的哟,哈哈哈……”
“原来如此!”
何明远点了点头,提醒道:“这事儿倒是麻烦啊,博陵崔氏以低成本产蛋,所以安平鸡蛋的价格自然也随之而降。但也正因为如此,断了养鸡百姓的财路,致使民众怨气极大啊,尤其是与民争利这顶帽子,委实对崔长史大大不利呢!还真是让孙彦高他们抓准了时机和切入口!”
“何掌柜,我需要帮个忙!”
崔耕沉吟了一下,说道:“本官知道你在冀州和定州两地颇有些手段。不知你在沧州、易州和魏州,是否也有人手耳目?”
“自然是有的。”何明远颇为自负地说道,“何某虽然只是承揽了两州境内所有的馆驿,但是我何家的邸店可是遍及了河北道十余个州府。至于崔长史口中的沧州、易州和魏州,当然也都在其中。”
崔耕一听,不由抚掌喜道:“那就妥了。接下来,还劳烦何掌柜你交代下去,让你的人在沧、易、魏、冀四州,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定州的养鸡农户会齐聚安平县,向我讨要公道说法的消息传出去。”
何明远讶然道;“怎么?难道你们博陵崔氏的安平鸡蛋,也已经开始卖遍沧、易、冀、魏、定五州了?”
“那倒是没有,”崔耕摇摇手,道,“本官的安平鸡蛋目前产量还是有限的,定州绰绰有余,但其他四州就远远不够了。再说了,路途遥远,长途贩运的话,这成本无形之中就增加了,这是不划算的。”
“那崔长史干嘛还要让我的人,在这四个州府散播这个消息?”何明远被崔耕弄糊涂了。
崔耕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尽管还未向这四个州府铺货,但这四州内的一些有心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也都会来安平县的。”
“I崔长史你这是图什么啊?”
何明远越听越糊涂,甚是费解地问道:“若再加上这四个州府,我的天,腊月二十三那天,得有多少乡民农户齐聚安平县来闹事啊。怎么听崔长史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唯恐来安平聚众闹事找麻烦的人太少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