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姚度就不说了,别看宋根海和封常清跟着自己在岭南道各州府巡查着,但他俩的编制却是一直挂在武荣折冲府里,一个是府兵队正,一个是长史侍卫。
自己任期将满,这岭南道肃政使算是当到头了,按照惯例自己肯定得到其他州府去任职。
到时候就算郭恪胆子再大,再怎么愿意帮衬自己,他也不敢把手下的府兵和职事吏员,继续暂借给其他州府的官员使唤啊。
所以,宋根海等人要想继续跟着自己,就必须先辞去折冲府的职司。这帮人之所以这么急,估摸着是担心名额被抢了先吧?
朝廷是有章程规定的,为了避免与百姓争利,朝廷律法规定,县级以上的官员,不准带亲属和宾客到任所赴任。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你不让带亲属,我带小妾总行吧?按律法“妾比畜产”,我带几个牲口你管得着吗?
所谓宾客,指的就是官员的门客和策士。
但是宾客……你说
是宾客就是宾客啦?我们几个关系好,义气相投,我去哪他去哪,不行吗?难道当官的就不能交朋友了?
所以,这条实际上只是限制了官僚门客的规模,而不可能完全禁绝。
到底什么官能带多少宾客,官场上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
崔耕若是调出了御史台,以他岭南道肃政使的七品官秩,一般情况下,最低也得给个从六品官的外调地方官秩,按规定可以带四个幕僚上任。
名额有限,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几位可就追悔莫及了。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崔耕一边让他们起来,一边摇头苦笑,道:“不是本官说你们,还是太冲动了,怎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说老实话,眼下本官都有些自身难保了。”
紧接着,他把那封神秘的公文和自己的判断解释了一遍。
宋根海和封常清还好,姚度当时就有点傻眼,喃喃道:“不能吧?狄相可是兼着右肃政使的职司,有他在上头罩着,您调个合适的职司,还不是小事一桩?”
“唉,你别听风就是雨,其实我和狄相的关系,没有外界传得那么那般紧密……咦?我想到了,那份公文……对,狄相!”
如同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困扰崔耕多日的疑惑,霎时间豁然开朗!
那公文透出来的意思,并不是有人要对付自己!
而是有人要对付自己所谓的靠山——狄仁杰!
在荒唐大梦中,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就是在今年,狄仁杰貌似要遭遇今生最大的一场危机,险些丢了性命。
史上所载,自从武则天正式登基为帝以来,酷吏集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有些人选择了夹起尾巴来做人,有的人像侯思止一样,准备出京避避风头。
但是,作为酷吏集团的领军人物来俊臣,却选择了绝地反击!
为此,他精心炮制了一场天大的冤案——地官尚书狄仁杰、益州长史任令晖、冬官尚书李游道、秋官尚书袁智宏、司宾卿崔神基、文昌左丞卢献,合谋造反!
好么,大唐(大周)实行三省六部制,这一个案子就牵扯了三个尚书和一个丞相,另外两个也是官居要职。
相当于半个朝廷要反了,武则天听了来俊臣的密报之后,自然是心惊肉跳,慌了手脚。
为了把这个案子变成铁案,来俊
臣趁机建议,这些人身居高位,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他们主动认罪,就不必牵连其家人。
武则天当即就点头允准。
面对来俊臣发明的种种酷刑,就算狄仁杰是神仙也挺不住啊,索性利用了来俊臣办成铁案的心思,直接认了谋反之罪。
然后狄仁杰当真不愧是狄仁杰,他趁着来俊臣松懈下来,偷偷用头巾写了一封书信诉说自己的冤屈,藏在自己的绵衣内,让家人带了出来。
他的儿子狄光远在武则天召见时,拿出那封书信,为父亲鸣冤。
武则天大为吃惊,让通事舍人周琳去查探真相。
不过周琳也惧怕来俊臣,草草看了几眼,就回来向武则天谎报绝无此事,并拿出了来俊文事先伪造好的认罪书。
如果没有运气帮忙的话,一代名相狄仁杰就得死在天牢里头。
幸好,天可怜见,整好赶上武则天发现多年前误杀了凤阁侍郎乐思诲,心怀愧疚,召见了乐思诲的儿子。
乐思诲的儿子对酷吏们恨之入骨,趁机为狄仁杰说起了好话,说陛下很可能被蒙蔽了。
最后,武则天亲自接见狄仁杰,说你怎么又写认罪书,又说自己是冤枉的呢,都当过宰相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没溜儿?
狄仁杰说我怕挨打,主动招供,这事儿我认。但认罪书的事儿我可不认,要不咱们仔细对对笔迹?
至此真相大白!
不过,武则天并未就因此重罚来俊臣,让狄仁杰等人官复原职了!
最后处理的结果竟然是,来俊臣屁事儿没有,被诬陷的六人却贬官出京,狄仁杰贬任了彭泽县令。
造反这种事嘛,当然是有杀过没放过。
其实,以武则天多疑诡诈的心理,并不是完全相信狄仁杰等人是无辜的,能留他们一条命,已经算相当够意思了。
崔耕暗暗琢磨,恐怕那封加急的神秘公文,就是狄仁杰在感到形势不妙的情况下,动用宰相职权,紧急发出的,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淌长安城的这滩浑水,以免受其牵连。
捋顺了其中种种关节,莫名地,崔耕对狄仁杰这个以讹传讹的靠山,心中又多了几分敬重,还有满满的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这下也是麻烦了!
狄仁杰这棵参天大树一倒,自己作为外界公认的狄系成员,届时又该何去何从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